原来只是方田术而已。一亩二百四十步,你这田,当有半亩地啊。”
少年本想着谢云昭若要运算,应当需要在地上以木棍为笔、沙土为纸,谁知还不等少年弯腰捡起木棍,谢云昭竟已说出答案。
谢云昭看着少年逐渐僵直的背脊,嘴上带着笑意,扶起少年,道:“我们边走边说,不必在地上划拉。”
“若是按照你们的想法,我是否需要将这数字挨个相乘再相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这道简简单单的算术题算出?”
“还是需要打那厚重的算盘才能轻省些算出?”
谢云昭看着少年愣住的眼神,叹了口气,只得向他解释何为分子分母,何为竖式乘法。
少年听完,眼神复杂地看向谢云昭,道:“你说的这些我也并非不知,只是以往大家都是如此计算,并不觉得麻烦。也就是前两年我偷溜进瑾城时无意听见那最大的瑾贤书院中有一从京中来的夫子开设讲坛,他在向书院黄级弟子的讲坛上教授了此等简便算法,这算法才渐渐传开。”
“你一女子,能识得大字已是难得,怎得还识得如此算法?”
谢云昭听闻他又提及女子身份,似是十分瞧她不起。
“怎么,你觉得女子不能识字?女子不能识数?若是天下男儿郎皆是你这般视女子为蜉蝣蝼蚁之辈,那我便也不必求着做你夫子了。”
少年见谢云昭脸上愠色愈来愈重,连忙又作了个揖。
“抱歉姑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瞧你流浪许久,若是饱学之士,你去何处都能好好生活,为何会沦落至此?”
“若不是家中遭难,我又怎会躲躲藏藏?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曾是富家小姐,你所提的方田术当纳于九章算术之中罢,我家父母也曾教我读过的。”谢云昭说到这些,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且起身吧。我也只是心中有些不忿罢了。不过,你若只是想一辈子做个秀才的,那便只掌握了九章算术便可,若是想往前更进几步,那······”
少年见谢云昭缓了神色,道:“只掌握九章算术不可吗?我见姜正兄长之前读了九章算术也只掌握不到三分之一便可进到秀才,若是全本掌握,竟连中举也不可吗?”
“若是只掌握九章算术即可,你家姜兄长又为何会发疯?你且想想,陛下如今推行算学新政,九章算术即使考了个遍,这难度也上不去啊。”
聊着聊着,谢云昭和少年便已走到城外的驿亭前。
少年在驿亭前站定,仰头望着城墙,说道:“虽然至今我已对你的才学无所质疑,只是前面说过需问你两道题,那便问你这最后一题吧。”
谢云昭见少年颇是正经,也正了正神色,竖起耳朵听题。
“我身高五尺六寸,从目部至头顶不过四寸。我从此处透过驿亭亭顶,可正巧看见瑾城正门楼顶。驿亭至城关距离十里,驿亭亭尖至地面一丈八尺,问城门楼至地面高几何?”
谢云昭默默记下数据,便从少年站定处直直走向驿亭。
约莫半炷香时间,少年跟在谢云昭身后,走到了驿亭门前。
谢云昭走完路,便在心中默算数字,片刻思考后,便扭头朝向少年。
“六丈六寸,太半寸。对吗?”
少年听闻答案后,忐忑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没错。既然你答对了我给你出的题目,那你的条件是什么,说来听听。”
谢云昭见少年终于松口,喜不自胜,眼睛再次弯成了峨眉月,笑着道:“我不需你的束脩,每月我也可以给你租金用来住宿吃食,我只需要你将我纳入你家户籍便可。”
见少年恼红的脸色,谢云昭便知他想多了。
“我不是让你娶我,我只是需要一个干净的户籍能好好生活罢了,你可莫要多虑。”
少年见谢云昭慌乱解释的模样,便知自己是顾虑太多了,也向她道了声歉,道:“纳入户籍也好说,我和我义父也是半路父子,前些日子从介县搬来瑾城,还未去府衙改了牙牌。既然我义父捡了一个儿子,就有可能多捡一个女儿。你放心,你不收束脩已是帮了我家大忙,住宿我家也不过多添一副碗筷的事,租金我自然是不能收的。”
谢云昭和少年达成协议,心境大为畅快。
她终于能过上正常生活了!
“不过,我都是你夫子了,竟还未知你名姓呢。”
“我叫······赵安,我虚长你几岁,不如我们以兄妹相称,也能少露出些马脚。”
谢云昭闻言十分赞同,见赵安报了姓名住址,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咱俩各论各的,私下里你叫我夫子,到了外面我叫你表哥。”
赵安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终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