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正中的牌位嫣然一笑。
“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此后天地辽阔,随心而活。”
*
三日后,江南淮阴郡。
清流漾落晖,天边残阳还未褪尽,城外的客来茶馆走进一个背着包袱的黑瘦少年。
“老板,来碗冷茶!”
已是日暮时分,茶馆里没几个客人,不大的草屋内只有两桌。
一桌坐了个六旬老汉,草帽在颈后挂着,破旧衣衫沾满尘土,正捧着茶碗眯着眼啜饮,脚下堆着个破布袋子,看不出里头装了什么。
一桌却是个锦衣公子带着仆从,那仆从仔细地擦着桌面上浸透的污渍,生怕弄脏公子的衣袖似的。
这公子瞧着身量修长,皮肤白皙,一望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人物,可惜五官生得平庸,并不出彩。
两桌人一贵一贱,坐得也远,在茶馆寥寥四张桌子间呈犄角之势,各不干系。
少年一进茶馆就引来两桌客人的注意,他也好奇地打量几眼两桌人,自己寻了角落里的桌子坐了,恰在这两桌之间。
一坐下来,他便锤了锤肩头,仿佛极疲累的样子,与忙着倒茶的老板搭话,“前面就是淮阴郡了吧?”
“是,小客官要去淮阴?”
老板给他端来冷茶,就站在旁边与他闲话,“那喝了茶可得早些赶路,这儿离城门还得小半个时辰的脚程呢,你进了城再寻个落脚处,约莫也就要宵禁了。”
少年生得黑瘦矮小,身上穿一件粗布短打,袖口露出的手腕细瘦,瞧着年岁不大,就是说话有些细声细气的,正是乔装的青青。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笑道,“我是要去淮阴寻我姑姑,可惜四五年没联系,我娘也没说清她家在哪。”
“不如小客官与我细说,我听听知不知道?”
估摸着今日也不会再有客人,老板又绕回柜台后收拾起东西,热心说道。
青青佯作为难,挠了挠后脑勺,“我娘单说姑姑家附近有间客栈,都是些走南闯北的行商惯住的。”
“行商惯住的?”老板想了想,“是福顺客栈吧?”
青青又问,“那福顺客栈安稳吗?”
“这是什么话?”
老板失笑,“淮阴离广陵郡才多远?如今又不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开在城里的客栈有几个敢做昧良心的勾当?不怕掉脑袋?”
青青就点点头,“大约就是那儿了,我待会入城去寻。”
他们俩一言一语搭着话,茶馆里另外两桌客人就默不作声地听着,老汉瞧了青青一眼,又事不关己地垂下眼,接着饮自己的茶,锦衣公子倒颇感兴趣似的,盯了她一刻,才转开了眼神。
一盏茶喝不了多久,不一会,老汉率先喝完了碗里的粗茶,把茶碗往桌上一推,撂下两枚铜钱,又将颈后的草帽扶起来戴好,提起脚下放的布袋子,就要往茶馆外走。
路过青青时,像是怕衣衫上的土蹭到他身上,老汉往公子那桌靠了靠,青青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却见眨眼之间,那老汉从布袋中抽出一把闪着锐利冷光的刀,就朝公子当头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锦衣公子还坐在原处一动未动,他身边的仆从立刻抬手去接,其余人才瞧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摸出把匕首。
两边兵器对撞在一块,发出锵然一声鸣响,茶馆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躲在了柜台后面。
青青却比老板动作更快,一矮身钻到自己这张桌子底下,偷偷观察着这场争斗。
老汉一击不中,与那仆从缠斗起来,茶馆间一时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少年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去瞧那锦衣公子。
方才那柄刀气势汹汹照头劈下,他面不改色连动也不动,这会仆从和老汉打斗起来,他才起身走到旁边去,平静地瞧着两人对打。
可见此人对自己的仆从极有信心。
时下大燕对男女之防仍算严苛,青青却因长在山野,且婆婆从不以礼教女德等拘束她,养成了率性自然的脾气。这会儿她瞧着这锦衣公子的仆从十分能打,对方又阔绰,想必不会贪她身上的盘缠,不由打起了结伴同路的主意。
至于男女大防,一入京城人海茫茫,难道还能有人知道她曾和两个男子同行一路,名节有亏吗?
这样想着,眼瞧着那公子的仆从渐渐占了上风,她眼神一闪,捡起地上一枚石子瞅准了往老汉身上砸去,权当出手相助过,先落个人情。
没成想打斗中的两人交缠间恰往左挪了几寸,那石子就擦过老汉臂膀,直直往更后头立着的公子而去。
不起眼的石子划过一道弧线,又因为后力不继,最终掉在了锦衣公子脚尖前。
原本旁观缠斗的公子低头看看那石子,又抬头看向蹲在桌下的青青。
失策,早知道从前该多练练打水漂。
青青局促地缩了缩两条腿,抱紧自己的膝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公子没事吧?”
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