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官道上,慢慢悠悠往长安大街中央的王府去,街道两旁尽是喧闹商贩,一派皇城根下的繁华。
“四皇子派人跟你说什么了?”
陈衍面色微红,是方才在宴上喝了酒的缘故,他斜靠在软枕上饶有兴致地问,“这人待我不大热情,倒光明正大地叫人来寻你?”
青青古怪地看他一眼,幽幽道:“四皇子劝我改嫁。”
陈衍一怔,愕然地瞧着她,忽而大笑起来。
他乐得前仰后合,半晌才平复下来,“素闻李鸿好色,我却没想到他好色到这个地步,连你的脸都没瞧见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青青也很是莫名,再怎么说也是有志夺嫡的皇子,想要拉拢陈衍是闭着眼睛也能瞧出来的,这四皇子竟能干出明着派人来与她暗通款曲的事来。
这人到底还想不想拉拢陈衍了?
“其实也不奇怪。”
陈衍乐够了,面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支着脑袋向她解释,“他爱好美色,我的名声也差不多,在他眼里或许还与我颇有些惺惺相惜呢,又以为你只是我后院一个普通侍妾,即使当面讨要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仿佛妾室是什么随意赠送的物件,全没当作人一样。
见青青面色不愉,陈衍微敛了笑意,“你不必为此不快,须知在这群天潢贵胄眼中,普天下没几条人命算得上真正的人命,都是草木牲畜罢了。”
青青皱了皱眉,没有吱声。
陈衍随口开解这么一句,又琢磨起什么,沉吟一阵道:“不过这倒是个好用的由头......”
“你要做什么?”青青问他。
陈衍看她一眼,却没有答,只道:“这两日你就呆在那假王府中,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免得节外生枝。”
他瞧向外头繁华的街景,微微一笑:“我要借此事好好地做一场戏。”
青青只觉莫名其妙。
然而还不到晚间,她便被陈衍这出大戏惊了一跳——
广陵王世子面圣出宫不过两个时辰,便醉醺醺地闹到四皇子府上去,差点动起手来。
*
“四弟!”
太子闻讯匆匆赶来时,恰瞧见四皇子与陈衍在堂前对峙着,俱是怒气冲冲。
他是兄长,又是储君,先呵斥一声弟弟,又去看陈衍,“陈世子这是怎么了?”
陈衍衣襟微乱,面上布着明显的晕红,浑身酒气冲天,一瞧便知离宫后又喝了不少。
“世子远行辛苦,正该好好在王府里歇息,怎么又来四弟府上?”
太子李慕走上前去,不动声色隔开两人,一手把住陈衍的胳膊,温声劝道:“陛下寿诞将近,最不爱此时生事,世子与四弟有什么不快,难道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么?”
陈衍冷哼一声,却不领情,一把甩开他的手,将四皇子派人与青青传话的事说了一遍,复又指着四皇子怒道:“偷人偷到我后院来了,这就是你们李家的待客之道?”
这事论起来确实是四皇子的不是,讨要转赠姬妾这样的事,说到底上不得台面,若是你情我愿还勉强算桩美谈,但陈衍这做派显然是不情愿的。
“不过是个侍妾......”
四皇子也有些气短,因此对上怒意勃发的陈衍才矮了一头。
他又有意夺位争储,这会却将丑事送到太子的面前,偏偏太子张口闭口“四弟”的叫着,摆出兄长架子来掺和。皇帝又看重他们兄弟间的手足和睦,四皇子也只能垂着脑袋任由太子教训。
“四弟好糊涂,”太子不愧贤名在外,半点不包庇自己的兄弟,“那是陈世子的侍妾,你即使爱美心切,难道不能寻个机会上门拜访,好好地向世子讨要?”
京城修筑的广陵王府与四皇子府俱在长安大街上,中间相隔一段距离,方才陈衍醉醺醺地一路闹过来,不知已经惊动了多少官员府邸。
今日这事势必要传开。
太子一搅进来掺和,四皇子那股被陈衍突然闹上门来的猝不及防褪去,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原本因为理亏而微微弓起的脊背忽然挺直,冷冷瞪视着几步外的陈衍,口中却向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对,然而广陵王世子酒后无状,为这一点小事便大动干戈——”
“况且世子自打抵京起,对陛下、对皇家又有半分尊重么?”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高声道:“口口声声叫嚷着‘你们李家’——”
四皇子冷笑一声:“我们李家是天家,我看世子是在江南作威作福惯了,眼里已经没了君臣尊卑吧?”
这顶尊卑的高帽一搬出来,陈衍似乎清醒了不少。
“强词夺理!”
无论广陵王府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绝不能在明面上承认,当即怒视着四皇子,遥遥冲皇宫太和殿的方向拱了拱手。
“我广陵王府虽远在江南,但向来忠君爱国,对陛下绝无二心!”
到底是酒劲还没消尽,他发泄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