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的衣袍外罩着的一件绣流云的纱袍,色泽柔亮,周身气质相衬之下,当真像极了一位贵气不凡的少年郎。
她此番急忙忙地赶回来,此时才顾得上喝一盏茶。
待她将茶盏放下时,听得崔璟问:“所以,如今可以重新考虑我了吗?”
常岁宁抬眼望过去,对上一张格外认真的青年脸庞。
他的声音低而饱含诚意:“而今我已无挂碍,正适宜与殿下同行。”
常岁宁静静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他负伤在身,脸色看起来更白了一些,衬得眉与眼睫愈发漆黑,身后窗外暖阳洒落其身,叫他看起来虔诚而执着。
常岁宁忽然想到了许多。
起先二人还并不熟识时,他即赠予她铜符相护。芙蓉宴上,从来不愿与人有过多牵扯的他,主动为她解围。天女塔中,她未与他坦诚,他却暗中为她破阵。再有那日杀徐正业,他知她的计划,懂她所需,从不试图与她争锋芒——
诸如此类事,太多太多了。
他坚定而懂得分寸,并且每一次都与她站在一处。
再有那些久远之事,无绝说,他为她寻铸像之玉,老常说,他为了接管并保全玄策军,做了一切能做的。
她的剑,她的马,她的阿点,他都在好好保护着。
早在她“来”之前,他便已经在走向她了。
四目相视,崔璟目光清明而坚定。
他亦能察觉到,此中似有宿命牵引,但每一次的抉择,都是他自己做下的,这一切并非被宿命推着往前,而是他心中所向。
此一路跋涉,跨过生死之河,他起初也不知终点会在何处,直到再一次遇到她。
此刻,常岁宁站起身来,走向了他。
“你既无挂碍,我也刚巧孤身一人。”她伸出手去:“那不如就同行吧。”
崔璟亦抬起手,两只手相击侧握。
窗外翠绿竹林摇摇,发出沙沙轻响,带着一阵清风,吹入二人眼底。
片刻,常岁宁松开他的手,笑着道:“说句不地道的话,此番,我是该多谢崔家的。”
多谢崔家“不要”他了,此人才能归她所有。
此前她声称要考虑此事,顾忌便在此,而现下,这顾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