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岸上的人没有资格要求深陷泥潭的人慷慨赴死英勇就义。
然而出乎林舒的意料,魏雪这次态度坚决——
“不,我要离婚。”她看向林舒,眼神坚毅,“孩子我也不生了。我要把孩子打了。”
在巨大的冲击面前,魏雪终于不再畏首畏尾,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和张简易离婚,总能分到一些婚后财产吧?只要没孩子,我就没有拖累,也不会有把柄在我妈手里,自己累点苦点,我也能忍,我还年轻,一人养活全家吃饱。”
“张简易靠不住,我妈靠不住,甚至自己吃苦养大的孩子,长大恐怕也靠不住。”魏雪看向林舒,“许律师说的没错,人只能靠自己。如果自己都不想着依靠自己努力,又怎么能寄希望于依靠别人?”
“我之前总想着讨好别人,想着这样万一以后生活有困难了,就能依靠那个人,可现在一想,自己真像个笑话。”魏雪虽然努力挤出微笑,但眼眶里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泪意,“可你看,我得到了什么?我这么讨好我的娘家,让我嫁给谁就嫁给谁,婚后让我用夫家的钱补贴娘家,我就做,为此在夫家搞得不仅没地位,还被冷嘲热讽,最后得到了什么?”
“张简易又丑又老,还有残疾,脾气也不好,又特别算计抠门,我嫁进他们家里,就像是得到了一份长期永久的免费保姆工作,可我还是都忍了,辛辛苦苦讨好他们一家子,生不出孩子张简易从来不愿去检查,就辱骂是我肚子不争气,这些我都吃进了,就指望未来能有好日子,结果他们现在是怎么对我的?”
林舒给魏雪倒了杯温开水:“打掉这个孩子的事,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魏雪点了点头,“没孩子,和张简易只要把婚离了,这辈子可以不用牵扯了,一旦有了孩子,就一辈子藕断丝连了,我把孩子辛苦养大,未来张简易还能死皮赖脸来摘果子要孩子赡养他;万一养个白眼狼,长大后看张简易有钱,就直接投奔张简易,那我更要气死。”
“孩子如果生下来,我要养孩子就得去打工,也不可能好好陪孩子,张简易也不见得愿意给这孩子出多少钱,肯定是扯不完的皮,这孩子生下来就能预料到不会有好日子,何必带他来这个世界上受苦?”
“何况张简易的基因也不怎么样,孩子万一长得像他,不是什么好事。”
魏雪说着,拿出手机给林舒看:“就我从租住房子逃走这一会儿功夫,张简易又发了好几条辱骂我的信息,还说自己还会继续去那出租房里拿东西。这种烂人,我只想赶紧打掉他的孩子。”
魏雪这次终于没再情绪上头,听着她的分析,林舒知道她心意已定。
如今时间不早,她也担心魏雪一个人出意外,索性收拾了下客房,让魏雪暂时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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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林舒便直接带魏雪一同去了律所。
然而虽然有案子在身,但前往律所的路途里,林舒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
待会就又要见到许诗嘉了。
他昨晚是越界了。
但他醉了。
林舒是个成年人了,又是许诗嘉的上司,知道自己不应该用小女孩兴师问罪那一套,应该更成熟地绝口不提,就算许诗嘉要道歉,她也应该展现出无所谓的大度一笑而过,反馈也必须自然,这样才能化解两人之间因为昨晚带来的微妙尴尬。
总之,这件事说起来介于公事与私事的边界线上,作为老板,必须要处理好,否则未来相处不自在,更不利于团队凝聚力,也不方便林舒继续指挥许诗嘉。
一如林舒所料,她带着魏雪进律所时,许诗嘉已经坐在了他的座位上,一扫昨天醉酒后微醺后固执又说胡话的模样,酒醒后的许诗嘉精神奕奕气质清爽,英俊讲究,完全精英阶层那种范儿。
林舒内心猜测的尴尬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见了林舒,眼神自然坦荡,像是对昨晚的事完全翻篇,熟练的比内心演练过无数遍的林舒还老道——
“早啊。”
林舒没想到,许诗嘉不仅没有就昨晚的事解释道歉,甚至选择了直接无视径自翻篇,自然地仿佛一切没发生过……
林舒突然很五味杂陈。
可惜许诗嘉对林舒心中所想一无所知,他自在又轻松地和林舒打了招呼,然后很快发现了林舒身后的魏雪:“魏女士,您来所里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案子是分配给许诗嘉的,他倒确实挺上心。
对林舒没多热情起来,对客户挺热情。
林舒没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专业冷静的,她把许诗嘉喊进办公室,当着魏雪的面,简短地把如今的情况和许诗嘉同步了一遍。
“所以魏雪现在决定要离婚,尽可能地争取婚内财产的分割对吗?”
魏雪点了点头:“是的,许律师,你们上次让我整理的婚内财产明细,我昨晚睡不着,索性都整理了出来。”魏雪说着,掏出了一张手写的纸,“你们看看。”
林舒和许诗嘉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