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挺会瞎操心的,为了分析潜在客户的需求,做好侦查之后,他嗅着味在一条街边找到了一大帮粪桶。
东京有不少房屋并没有接通上下水,倒夜香这份工作还有不少人在做,别看这工作埋汰,其实这是一份非常紧俏的工作,一般人还真轮不上。
首先,倒夜香不是免费服务,需要付费,其次,夜香是粮食增产的高级战略物资,拉到郊区就有活络的农民组建的“夜香委员会”对接过去,供应自家作物使用之余,也会加价卖给其他农民。
夜香有利可图,利益其实不小,不过呢,也没有大到让权贵看在眼里,恰好处于普通人别想惦记,雅库扎吃着正好的程度。
但是,倒夜香到底好说不好听,本土的雅库扎害羞,不好意思沾这块油水,这个肥差便落入朝鲜人的手里。
循着粪桶,冼耀文看到几十米外的美食摊,十几个饭桶或蹲或站,在那里大快朵颐。
看那大碗,看挑起的面之色泽,吃的无疑是平壤冷面,再看往前一拱一拱,犹如猩猩般的嘴,以及吧唧嘴的陶醉劲,这是一帮朝鲜佬没跑。
冼耀文拆开买来的香烟,凑上去套了一阵近乎,以一个刚进入药品行业的贩子的名义,打听了朝鲜近些年的流行病和常见病,特别是传染性疾病。
别看法国在二战期间现了个大脸,其实打仗的水平还是挺高的,往前推一段时间的俄土战争时期,法国也出兵了,打得不错,嗷嗷叫的,只不过比较倒霉,伤病员忒多了,尤其是病员,与伤员的比例达到了九比一,这个比例非常之罕见。
美军在二战期间后勤搞得好,这是公认的,由此,美军也得了一个“少爷兵”的称呼,但就是这样的美军,在二战期间的病、伤员比例却接近六比一。
自有战争以来,凡是战争期间,无论是哪一国的军队,病倒的永远比打倒的多,只不过病特别是传染性疾病,容易引起恐慌哗变,军队主官不约而同都会选择淡化处理,只提伤不提病。
冼耀文一通打听,再结合自己的分析,脑子里很快列出了一张病单:肺结核、肺炎、夜盲症、感冒、伤寒、斑疹伤寒、副伤寒、冻疮、疟疾、肠胃炎、痢疾、肺吸虫、钩虫、蛔虫,还有虱子跳蚤、蚊子。
排除没什么好办法的肺结核,再排除中医药的强项,冼耀文针对病单列出一张金季商行主打的药单:盘尼西林、奎宁、DDT杀虫剂。
这三样提前囤积,其他的按需采购或者自行生产,比如耗子药和驱蚊剂,这两样他熟,不仅知道好几种配方,还能自己上手制作,把成本压一压,看看能不能做成附送的赠品,要是压不下来,卖个成本价就算了。
三大主打里,盘尼西林好说,有能力制作的就那么几家,绕来绕去都得打他们的主意。
奎宁也好说,小鬼子在东南亚没少掠夺,太平洋战争期间,上百万的小鬼子在亚热带丛林里钻林子,这玩意没少准备。
冼耀文听夏洛特说了一嘴,东洋政府在投降之前,还有价值将近3000亿円的战备物资,投降后这批物资不翼而飞,过了一段时间,黑市在一个个地区冒出来,除了卖点普通人能理解的粮食之类的生活物资,还有大宗交易。
煤、焦炭、汽油、木材、水泥、平板玻璃、镀锌钢、苛性钠、机油、电线、电动机、燃料、纸张,甚至还有钛,以及从东南亚掠夺来的奎宁。
这些物资除了好卖的那几种,其他的都不好卖,大部分还积压着,东洋这边几无疟疾之忧,奎宁的需求量很少,它正在某个仓库里静静地享受黑暗,等着冼耀文带它去看黎明演唱会。
去电话局给谢丽尔挂一长途,让她尽快来东京,又给米歇尔打一电话,请她帮忙“护送”20万港币来东京。
护送无须真护送,银行之间在正常的外汇兑换业务之外,自有隐秘的外汇对敲渠道,说起来这是属于洗钱范畴内的行为,但它确实存在,只是一般人接触不到,银行也不轻易给客户提供这种服务。
冼耀文享受到这种服务,同时也欠了米歇尔一个人情,这位高傲的里昂女士一定会无限放大这个人情,从他身上狠狠咬一口利益走。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钱只是通过几个电话便悄悄抵达东京,等谢丽尔抵达就可以去指定的银行窗口取,而且只要米歇尔把嘴闭紧,没人知道这笔钱是他冼耀文的。
他不担心米歇尔大嘴巴,泄密能获得的微薄利益可比不上他能直接输送的利益,利益动物在利益面前会成为最坚贞的革命战士,面对酷刑宁死不屈,只会说一句信仰宣言“打死我也不说”。
办完琐事,冼耀文来到松田芳子的店里。
他无视店里两个不像食客的男人,直接坐到松田芳子的对面。
“你的旧部?”
“是的。”松田芳子点点头,给冼耀文奉上香茗。
冼耀文端起茶盏,在手里转上一圈,忽然之间问道:“认识一个叫赵春树的天津人吗?”
闻言,松田芳子脸上先是露出震惊之色,转瞬间变成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