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尚冠里到未央宫并不远,曹昂等人赶到之时,天子早在宣室殿里等候。
宣室殿位于前殿的后侧位置,与清凉殿、温室殿共同组成前殿的后殿部分。乃是天子日常办公、召见重臣、讨论大政的地方,类似于故宫的养心殿。
此时的刘协,忧心忡忡,焦虑的坐都坐不下,只得在殿内来回踱步。
听到内侍奏报曹昂等人来了,刘协赶紧前往殿门处迎接,连素来在意的天子体面亦是顾不得了。
刘协很清楚,若是谋害刘辩的罪名落到他的头上,他这个天子怕是都要做不成了。
曹昂走到门口,刘协亦迎了出来。
见到曹昂,刘协立刻问道:“老师,阿兄到底怎么样了?”
曹昂看着刘协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刘辩已经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刘协现在一副关心的模样,怎么看都是虚伪。
只是百官面前,曹昂不便指摘。
“天子,入内再说。”
曹昂说完,便甩开刘协,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
刘协有些尴尬,一副怏怏的模样,却也没说什么,跟在曹昂身后返回殿中。
虽然刘协是天子,可此番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还无法述说。
众人俱至殿中坐下,曹昂便将他对此案的安排告诉了刘协。
刘协听得一愣,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众人在他这里商讨之后再定策吗?怎么曹昂都安排了。
杨彪眼看刘协疑虑,便立刻起身说道:“天子,当时情形,大将军的安排是最妥当的。再说此案牵扯重大,由大将军和三公定策,也能使人信服。”
虽然杨彪说得很透,可刘协还是没明白,不过他倒是清楚杨彪的地位,平日里对其也很信任,因此杨彪出面,他倒不好说什么。
不过刘协还是不高兴,坐在上首,满脸的难看表情。
曹昂看着刘协的样子,心中反倒有些犹豫起来。以刘协今日的姿态,此案倒是不像他主使的。
曹昂不说话,其他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刘协见状,索性让众人散去。
好好一场议事,倒是虎头蛇尾。
众人俱离开,曹昂落在最后,刚到大门前,为刘协在后叫住。
听到刘协的喊声,曹昂回了回神,转身问道:“天子叫我,可是有事?”
刘协走到曹昂身前,鼓足勇气,大声地质问道:“大将军可是觉得,是朕指使人杀了兄长?”
曹昂不知刘协何意,便敷衍道:“天子多心了,此事如何能与天子有关?”
“老师,朕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希望老师不要敷衍朕。”
曹昂看着刘协,平静地说道:“那天子又希望曹昂当如何回答呢?”
曹昂越是平静,刘协便显得越加狂躁。
“老师,朕不明白,当初父皇让拜师,主要是朕,而非兄长,他不过是机缘巧合才拜到老师门下。父皇希望的,也是老师辅佐于朕。
可是老师为什么待兄长要比待朕更加亲近?
明明朕那么尊敬老师,朕才是可以传承老师衣钵的人。”
刘协说着说着,便越发的委屈,连泪水都流了出来,其咆哮之声,更让他的歇斯底里尽显无疑。
曹昂没想到刘协会有这么多的怨气。
看着刘协,曹昂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么多年,无论是对待天子还是弘农王,我自认都是尽心尽力的。
天子说我偏爱弘农王,如果我真的偏爱弘农王,那坐在皇位上的,还会是天子吗?
弘农王失了皇位,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受了委屈的。这个时候,天子只有厚待于他,才能坐稳皇位。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不是我想做,而是天子没有去做,我得为天子补上。
今日之事,为什么不让天子参与,杨太常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瓜田李下,世人本就怀疑天子,天子再参与其中,骂名便彻底洗不清了。
至于天子问我,信不信你,那我也问天子,弘农王遇害之事,跟天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曹昂说着,紧紧盯着刘协。
刘协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曹昂之言,有些高兴,又有些忧伤,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所措。
“天子,弘农王遇害之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曹昂又问了一遍,刘协如梦方醒,立刻否认道:“没有关系,朕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我信天子。”
刘协喜出望外,仿佛不敢相信,赶紧又问了一句道:“老师真的信朕?”
“天日昭昭,若是天子信我之言,那我便是信任天子的。我会寻得证据,证明我没有错,希望天子也能没有错。”
这时刘协又想起什么,立刻问道:“若是大将军找到谋害兄长之人,会如何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犯了什么样的罪,便要承受什么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