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说个位置,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不必跟着。”
另一道声音响起,大约是随从侍卫之类。
老板战战兢兢应是,说了包厢具体位置。
众食客只觉一道寒风刮了过去,那主仆二人已经自行往楼上行去,老板站在原地,看着为首之人惊人的身量,悄悄抹一把汗,又嘱咐堂倌一定要小心伺候。
卫瑾瑜二人坐的靠里,并未注意到门口的情况。
卫瑾瑜只是觉得,方才说话人的声
音,隐隐有些耳熟,正认真喝着手里的酒,坐在对面的孟尧忽“咦”了一声。
“那不是谢指挥么?”
上京城里,能称谢指挥的目下只有一个。
卫瑾瑜手指顿了顿,转头望去,隔着屏风边缘,只隐约看到一角玄袍,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但后面跟着的护卫,卫瑾瑜看清了,是雍临。
孟尧对谢琅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回讯问,对方公报私仇,将卫瑾瑜打伤的事上,他为人豪阔,心思却细腻,想,对方脾气如此不好,若瞧见卫瑾瑜与他们一道出来吃饭,未必会高兴,今日这顿饭本就是一时兴起,若是给卫瑾瑜带来其他麻烦就不好了,便试探问:“卫公子,我吃得差不多了,你若也吃饱了,咱们可提前回去。”
因为老翁的事,一桌酒食,其实才用了不到一小半。
卫瑾瑜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一笑,淡淡道:“无妨,我们再吃一会儿。”
孟尧其实根本没吃饱,听卫瑾瑜这般说,便也放下心,掰了块酱肘子,就着胡饼吃了。
“哎呦,公子恕罪,都是奴手笨。”
快要吃完时,在一边奉酒的堂倌一个不稳,不慎将酒液扫到了卫瑾瑜衣袍上。春蓼酒酒液与绿蚁酒相似,带着一点浅绿颜色,对方衣袍又是素白,若不慎染了色,是要毁了一件袍子的,到时老板定要让他赔偿。堂倌连连告罪,惶恐至极,卫瑾瑜说无妨,问有没有净手之处。
“有,就在二楼,奴带公子过去。”
堂倌引着卫瑾瑜到了二楼净室门口,卫瑾瑜自行进去,用锦帕沾了清水,擦拭袍子,虽未彻底擦去颜色,但好歹浅淡了许多。
出了净室门,依旧由堂倌引着下楼。
快走到楼梯口时,却猝不及防与一个人撞上。
对方身量极高,阴影沉沉笼下,通道狭窄,卫瑾瑜便让到一侧,等对方先过去,谁料前面人却久久不动。
卫瑾瑜奇怪,抬头,便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对面谢琅也愣了下。
显然没料到,两人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遇见。
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见面,也没说过话,卫瑾瑜静静打量这个人片刻,敷衍点了下头,算是见了礼,就准备走开。
“站住。”
谢琅忽开了口,再度挡住去路。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卫瑾瑜,忽然眼睛一眯:“你同人喝酒了?”
卫瑾瑜扬眸看他。
两人在昏暗的空间里无声对峙着。
一旁堂倌见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经吓傻了眼。
他自然认出谢琅,就是刚刚被老板亲自接进来的那名位高权重看着十分难相与的武官,至于这位脾气好长相又好的小郎君,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对方,竟被对方盯上。
这时,雍临从包厢里出来,道:“世子爷,二爷和文卿公子还在等着您呢,您怎么出个恭这般久……”
说着,雍临猝不及防瞧见被谢琅挡了大半的少年郎,犹如被人卡住脖子般,睁大眼睛,住了嘴。
卫瑾瑜其实也差不多猜到谢琅会出现在此地的因由了。
闻言,那双漂亮的乌眸水光潋滟,直直望着眼前人,嘴角轻轻一弯:“随便吃了一点而已,比不上世子,阔绰有钱,有包厢可坐。”!
青州紧邻西京,孟尧对战争和民生疾苦的感悟,要比其他人更深刻。
魏惊春劝慰道:“你我读书,不就是为了为江山为黎庶尽一份绵薄之力么。”
孟尧苦笑:“话是这么说,可就算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官,这朝中,又哪里有你我这样的寒门子弟说话之地。京中这些世家大族,个个只耽于享乐,谁会管百姓死活——”
说完,孟尧忽意识到卫瑾瑜还坐在对面,忙收了嘴,道:“卫公子,你别介意,我也只是一时感慨。”
他有些后悔太冲动直言。
就听卫瑾瑜道:“无妨,这些话,没什么不能说的,世家为天下大害,大渊痈疽毒瘤,天下皆知。”
孟尧与魏惊春都已经诧异眼神望着这位卫氏嫡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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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瑜端起酒盏,道:“我相信,你们读书,就算一时郁郁不得志,也终会有用武之地,我也相信,西京十二城,终有收复之日,十二城百姓,终有重见光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