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起知道,今晚有些话他说的挺不给村里叔伯们留情面的,要说初心,没别的,他张云起希望云溪村能够更好。
马上就要大学开学了,他去了省城里津市,大部分的精力又扑在爱华电子上,实在不太可能有时间管顾村里这些旮旯事,很多主意,全靠这些庄稼人出身的叔伯们,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理解的想法吧。
唠着这桩事,搁在灶台边上的饭菜已经等了很久了,张海军的老婆挥着锅铲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别唠了,都别唠了,云起难得来村里一趟,先吃饭!明天你们有的是时间找他唠。”
说着,几个帮厨的村里妇女收拾了木桌的瓜果花生壳,端了十多道菜上桌,碗碗都是海海满满的,既敦厚又丰盛,飘荡着土茶油和方圆辣椒的浓郁香气,全是家乡味道。
堂屋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张云起吃的熨帖,他最喜欢吃萝卜炒野兔子肉,放了云溪的特产方圆辣椒,再淋上自家酿的土山茶油,很辣,却又特别鲜美,野猪肉也不错,很有嚼劲,他还和一帮家乡父老多搞了两杯土酿红薯酒。
吃过晚饭以后,张云起出门闲逛。
云溪村日异月新,一天一个变化,在不知不觉间,很多他小时候的建筑和景象好像忽然就消失了,像老礼堂背后他以前经常扒拉土牛蛙和田螺的鱼塘,现文化中心左侧那成排的让他小时候深恶痛绝的烤烟房,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掉的,童年时光留不住,青春时节留不住,过去的前一秒也留不住,没什么值得好怀念的回忆,朝前看,小日子才会更美好。
他家门口的打谷场倒是一直还在,晚上的时候,村里小孩喜欢在打谷场上疯跑玩闹。他小时候也经常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这块地儿追着一个破皮球满世界疯跑。
张云起找了一个草垛躺着,纪灵带着小小和一群小孩在打谷场跳格子,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出头,但并不黑,盛夏的夜晚,天空满布了星星,晚风暖暖的,有虫鸣蛙叫,也有女孩们清脆的笑声。
“云起。”
张云起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穿着碎花裙子。
女生是张海军的女儿,纪灵的表姐张小梅,和张云起一般大,19岁差点,但模样看起来已经成熟了很多,两人是对门对户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两人打打闹闹感情相当之好,刚才张小梅一直忙着下厨做菜和招呼客人,两人倒没怎么说过话。
张小梅成绩不好,念完初中就没读书了。
初中毕业的那一年,张云起去了江川市一中,而她去广东沿海一带打了一年的工,鞋厂做流水线,后面看着她们村子里发展的好,她爸又是合作社的理事长,去年年中回了云溪,托关系进了龙景园农业产业园工作,好像岗位是文员,比较轻松。
张云起听说张小梅在厂里找了个对象,技术科的,还是江川市里户口,各方面条件都不赖,都见过她爸妈了。
张小梅端了一杯茶,递给张云起,她顺势坐在旁边的草垛上,脸上笑着,却没有小时候在张云起面前的无所顾忌,她说:“我是不是应该叫你董事长了?”
张云起喝了口茶笑道:“这么叫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咱俩啥关系呀,以前叫什么现在就叫我什么。对了,我听说你有对象了?”
张小梅脸红了红,但神情也还算落落大方:“是的,我们打算今年年底办酒席。”
张云起点头,90年代,19岁的农村女孩已经算是大姑娘了,找对象结婚正常的很:“挺好的,结婚之前记得通知我。”
张小梅立即高兴地说:“我结婚你这个大人物会来吗?那真是太荣幸了。”
张云起乐道:“说这话就见外了,有时间肯定来,没时间来大红包也必须来嘛。”
张小梅笑着说:“你这还是推脱,不过大忙人嘛,能够理解。对了,云起,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下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张云起笑道:“你说。”
张小梅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我想调动一下岗位,做文员虽然比较轻松,但很难有好发展。”
张云起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龙景园产业园的总经理是我姐夫牛奋吧?你爸跟他关系那么好,调动个岗位,应该不难。”
张小梅叹了一口气:“你还不了解我爸的牛脾气嘛,他拉不下那个面儿。”
张云起点头:“我跟我姐夫讲一声。”
张小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笑着说:“那太好了,云起,谢谢你呀。”
张云起道:“没必要客气。”
现在他已经很难参与到下面企业的经营管理了,基于这一点,自然也不会轻易给别人开后门随意安插人或者是调动员工岗位,但张小梅是从小跟他一起玩到大的,他还记得念小学那会儿,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而张小梅家庭条件好得多,有时候会拿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给他吃。单单这份恩情,给她调动一下工作,是应该做的。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