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楼里,赵祯跟粱淮吉在三楼,等着青莲来送菜,结果进来的是悠芝。上次喝酒,悠芝把赵祯骂了一顿,大家也算熟悉了,赵祯忙问:“你们老板呢?”悠芝笑吟吟的说:“青莲回去陪老爷了。老爷前一向去辽国,救了朝廷大臣,伤了腿,青莲不放心啊,所以天天去照顾他。”
赵祯有些不满,问:“他们不是和离了吗?青莲天天去照顾,不怕人非议吗?”一听和离,悠芝来气了:“您是不知道啊,当今皇上,不知道抽什么疯,就算老爷叛国,也轮不着他来下旨让他们和离吧?两个感情好好的人,硬是被一道圣旨分开了,不过没有关系,老爷说了,等大太太丧期满了,就迎娶青莲做正太太。”
粱淮吉是一脑门汗,你敢当着皇上的面骂皇上?还说得这么难听,不怕砍头吗?赵祯脸色难看,强忍着说:“好事啊,青莲这么好的丫头,本就不应该做姨太太。”悠芝又不知道他是皇上,嘴巴一点把门都没有:“您说得不对啊,有人可能在乎名分,青莲可是不在乎的,廖府出事,就算和离了,青莲也一直照顾着廖府啊。唉,我也不懂,皇上不是应该管国家大事吗?为什么连普通老百姓和离的事也要管?”
此时外面伙计送来黄酒,悠芝热情的放在桌子上:“青莲说过了,只要您来,送两壶黄酒,您慢慢吃,我楼下还有客,就不打扰了。”赵祯连连点头:“好,好,你去忙吧。”
这么尴尬的话被粱淮吉听到了,粱淮吉也很尴尬。他强忍心里的慌乱,镇静的给赵祯倒酒。很明显,青莲是故意躲开了,赵祯对粱淮吉说:“你坐下,陪我一起吃吧。”粱淮吉心里暗喊:我能拒绝吗?我站着舒服,坐着腿发抖啊。可是,皇上都开口了,只能坐下。
赵祯吃了一口清炒莲子米,对粱淮吉说:“你试试,为何没有上次的甜?”粱淮吉试了一粒,味道一样啊,哦,应该是皇上的心情不一样。粱淮吉咽了莲子米,解释说:“莲子最好吃的时期,是刚刚成果三天左右,一咬全是荷叶的香味,现在的莲子米,月份久了,自然口感要差一些。”看吧,说瞎话也是需要知识的,说出来得让人信服。
赵祯点头赞赏:“很对,很对,我还以为我的味觉出了问题呢?”粱淮吉心里说,不是莲米出了问题,是你的心出了问题。粱淮吉依然解释:“口感虽然差一点,但是清火明目的效果更佳,”粱淮吉也是知道的,反正不能说一句繁楼的不好,皇上的心,好像被青莲打动了,唉,可是人家青莲,又好像没有这个意思,费了那么多心思,让他们和离,结果一场空,连面都见不到了。
赵祯也烦啊,那种烦,又无从说起,让他们和离,本来就是自己内心龌龊的想法,现在人家连脸都不露了,心里也气啊,可是总不能用皇上的权威,去威逼她吧,好烦,要是可以跟大臣商量一下就好了。
两人各自心思,这顿饭吃得相当的郁闷,也吃得相当的快,不到一炷香,赵祯带着粱淮吉就回宫了。粱淮吉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是誊抄劄字轻松一些,皇上的感情,可是不能随意掺和的。
粱淮吉刚刚退出福宁殿,迎面碰到苗娘子,粱淮吉做贼心虚,忙行礼:“苗娘子福康!”苗娘子微笑点头,带着丫鬟进了福宁殿。
本来想安静一下的赵祯,看到苗娘子进来,面露不高兴。苗娘子也不在意,亲自端上一碗银耳羹:“官家,秋天了,火气重,臣妾炖了银耳汤,您试试。”赵祯也不说话,拿起勺子,试了一口,淡淡的说:“嗯,不错。”苗娘子温柔的笑着,不经意的问:“没有见到青莲?”赵祯一愣,她为何知道?
苗娘子淡淡的说:“跟淮吉无关,我自小跟官家一起长大,第一次去繁楼吃饭,我就察觉了您的心思,后来您下旨要青莲和离,才确定了我的想法。”赵祯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点小心思全部被人揭露出来,相当的难看,于是低头不说话。苗娘子缓慢的说:
“其实,我也喜欢青莲。她受尽磨砺,却依然奋发向上,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阳光,这么好的女孩,官家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在宫里,皇后娘娘是大臣为您选的,而我,您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至于张贵人,虽然您喜爱她,可是她的爱太过于张扬,只有青莲,简单活泼又聪明,跟她说话,都能被她的快乐感染。”
赵祯静静听着,对啊,就是这种感觉,和她在一起,无比的轻松自由,仿佛不再是背负千斤重担的皇上,只是一个想笑,想哭的普通男人。苗娘子疼惜的看着赵祯:“可惜啊,她心有所属,她的爱恨坚决,官家,您为何不能把她当作一个红颜知己,一个朋友呢?而且廖靖能冒死救出韩大人,也是一条铮铮汉子,换个角度,祝福他们,是否更长久,更愉快?”
赵祯好像被苗娘子的话感动了,人世间有爱人,亲人,也能有朋友啊,何必非得占有?赵祯豁然开朗:“还是心禾懂我的心。今天去繁楼,青莲都不见我了,看来是我吓着她了,或者她也恨我吧。本以为高高在上的皇上,就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其实不是啊,她敬畏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