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嘛,你和你全家,流放岭南,世世代代,永远不得离开岭南。”
高力士说出了第一个选项。
古代的岭南,可不比方重勇前世的现代那会。古代的岭南气候极为闷热难忍,毒虫毒蛇遍地,瘴气横行。
被称为“无形断头台”。
唐代流放岭南的官员,死亡概率极大,很多都是还没到岭南,路上就病死了。
“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李适之有些担忧的问道,他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第二条路,就是这个。”
高力士将手中的一条白布递给李适之。
“圣人承诺,不再追究你的家人,他们可以在长安生活,依旧是宗室子弟。”
是一人死,保全家小。
还是一家流放随机死。
这个选择,当真是不太容易。
一旁的郑叔清不苟言笑,外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郑叔清不敢同情李适之,也不屑于嘲讽对方。他很明白,右相这个位置不好坐,自己搞不好就是下一个“李适之”。
如今大唐各种隐患层出不穷,宰相更迭频繁,政局渐渐混乱,连禁军哗变都出来了。
天宝时代的宰相,可不好当啊!
“我明白了,谢圣人天恩。”
李适之接过高力士手中的白布条,随即跪在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你且快些,本将军还要回去给圣人复命。”
看到李适之磨磨唧唧的,高力士忍不住催促道,压根就不讲任何情面。
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在死人面前演戏。高力士此前的冷淡,并不是演给李适之看的。
“请高将军回去禀告圣人,就说罪臣没有谋反。”
李适之对着高力士深深一拜。
对于他的迂腐幼稚,高力士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郑叔清见状,对高力士说道:“这里有点闷,本官先出去透透气。”
高力士微微点头,直到郑叔清远去,身影已经看不见之后,他才对李适之说道:
“李适之啊李适之,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么?圣人根本就知道你没有谋反。
若是你谋反,还会留下你的家小么?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呢?”
那为什么要我自尽?
李适之一脸惊愕,甚至都说不出质问的话来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是被天子“误会”了,只要自己陈明利害,说明白道理,起码逃脱牢狱之灾是不难的。
没想到居然遭遇高力士贴脸嘲讽。
但高力士显然不想给死人留面子。
他摇头叹息道:
“银枪孝节军兵变讨赏,而且还进了长安,逼宫成功。你作为右相,难辞其咎。
单从这一点看,你就不得不死!
圣人需要对天下人有一个交代,需要对大唐的边军禁军有一个交代,银枪孝节军都杀到兴庆宫门口了,这件事岂能善了?
若是不将谋反的帽子按在你头上,若是将来其他军队闹赏,岂不是人人都要兵发长安,求圣人主持公道?
圣人不想有那些闹心的事情,既然银枪孝节军是打着奉旨平叛,尊皇讨奸的旗号,那你这个右相,便只能成为他们口中那个造反的奸臣了。
这个道理,你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么?看来,圣人还是太高看你了。”
高力士一个劲的摇头叹息,为李适之的愚不可及感觉惋惜。
“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里面,一定会有两个立场绝对对立的人,即:官兵和强盗,那么这个故事才能继续讲下去。
既然银枪孝节军兵变成功,击败了数量远远多于他们的神策军,那么这支军队就已经是官兵了。说他们不是“官兵”的人,都会被他们砍死!
无论是谁,在兵变中站到他们对面的,都会自然而然的成为“强盗”。
换言之,如果没有“强盗”,那么“官兵”的人设,就立不住了,朝廷总不能公开说银枪孝节军是强盗吧?
一个旗帜鲜明,立场冲突的叙事里面,怎么能没有坏人呢?
所以,朝廷里面就必须得有一个够分量的人,扛下所有的黑锅,去当这个坏人。
这个人要么是皇帝,要么是右相。
总不能让基哥背锅吧?所以“坏人”就只能是李适之了。
这位前任右相至今看不透这一点,有此下场并不让人意外。
反倒是方重勇这个小年轻,从兵变到勤王,转换得异常丝滑,可谓是收放自如,举重若轻。
令人刮目相看。
此子才是深不可测啊!李适之这样的老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高力士心中默默点评了一番,此刻看向李适之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居然是这样……居然,这样的,可笑,可笑。”
李适之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