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逢治楚(上)】
有人劝潘叔嗣趁机割据朗州,继续传承“朗、潭分治”的南楚传统。然而潘叔嗣的格局更大,说我是迫不得已被逼谋反,唯求自保而已,难道我们还要把刚刚稳定的湖南再度拖入无休止的战乱吗?
随后,潘叔嗣整军回归岳州,派幕僚前往潭州,迎请周行逢,拥护周行逢同志主持朗州事务。
周行逢的部将们劝他效仿旧例,让潘叔嗣“权知潭州”,以表其功勋。
周行逢脸色一变,拍案道:“潘叔嗣有什么功劳?他是杀害主帅的叛贼,罪当灭族!只不过看在他得朗州而不窃有,把朗州拱手送给我的份儿上,饶他不死。如果我再提拔他当节度使,岂不等于承认我与他是杀害主公的同谋吗?这样吧,暂且任命他为行军司马,等过几年再提节度使吧。”
随后,周行逢接管朗州,自称潭州、朗州两军留后,奉表后周,并表奏潘叔嗣为行军司马。
行军司马是临时差遣性质,是节度使的佐官之一,而潘叔嗣已经是拥有实权的团练使了,从团练使到行军司马,很明显是贬官。潘叔嗣大怒,称病不出,撂挑子。
周行逢亦怒,说我之前也是行军司马呀,名义上虽不如节度使,但实际权力与节度使不相上下,潘叔嗣竟然还不满足,那他想要什么?难道是想把我也火并了吗?
幕僚们给周行逢出主意,说咱们可以假装授予他潭州节度使,骗他来朗州接受任命,然后……鸿门宴是咱们的看家本领啊!
周行逢采纳了这个建议。
潘叔嗣得到消息后,立刻准备动身前往朗州。他的幕僚将佐纷纷劝阻,断言这是鸿门宴,凶多吉少。
前文说过,在“结义十兄弟”中,周行逢、潘叔嗣、张文表三人的关系最为亲密,是十人集团中的小集团,潘叔嗣以兄事周行逢。潘叔嗣认为凭哥俩的私人关系,周行逢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何况自己帮他除掉了大哥王逵,然后拱手让他当大哥,他怎会恩将仇报呢?一定是回心转意,要以节度使节钺来回报自己了。
于是,潘叔嗣毫不怀疑地来到了朗州。
周行逢用盛大的礼节迎接潘叔嗣,前后派出的接风使节绵延不断,道路相望、车马相接,刚进朗州边境,周行逢就亲自郊迎,哥俩把手言欢,哥哥长、弟弟短,说不尽地甜言蜜语,就跟王逵在潭州城外迎接何敬真、朱全琇一样。老感人了。
潘叔嗣彻底打消了一切疑虑。
队伍行至帅府之外,按照规矩,作为主人、主帅的周行逢要先行一步进入正厅,而作为客人和下属的潘叔嗣则要稍后进入正厅拜谒。
周行逢拉着潘叔嗣的手,久久不愿撒开,在幕僚将佐的一再劝说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短暂告别。
潘叔嗣利用这个空隙抓紧整理衣冠,思索着一会儿应该先迈左腿还是右腿,是先抱拳还是先磕头。正在他琢磨这些细节的时候,身边忽然涌现出一群粗胳膊大拳头的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就把潘叔嗣控制住,然后像拎着一只待宰的公鸡一样,拎到了庭院中。
潘叔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跟周行逢再次见面。几秒钟前还笑脸相迎的周行逢,忽然变得横眉立目,一脸凶相。
周行逢厉声斥责道:“你小子当初只不过是一个连排级小军官(小校),尺寸之功未立,大哥王逵就提拔你当团练使,你非但不知感恩,竟然弑杀大哥!我是念在昔日战友之情上,不忍心杀你,让你当行军司马,你却仍不知足,违抗本帅的命令,你好大的胆子!”
话已至此,潘叔嗣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没有多辩解,也没有求饶,只求周行逢只杀自己一人,不要连累宗族亲人。
周行逢闻听此言,忽然泪流满面,画面跳转至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桥段,兄弟,你孩子就是我孩子,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就安心上路吧。
显德三年(956),杀了潘叔嗣之后,周行逢自称潭州、朗州两军留后,奉表于周。柴荣任命周行逢为朗州大都督、武平军节度使、制置武安、静江军等军事、兼侍中,认可了周行逢对湖南的割据。
湖南正式过渡到周行逢时代。
柴宗训即位后,给周行逢加检校太师;赵匡胤称帝后,周行逢识相地对宋称臣,赵匡胤又给他加兼中书令。
建隆三年(962)9月,周行逢病逝,享年46岁,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周行逢治楚期间,毁誉参半。
先说正面的。
周行逢最大的贡献就是“矫前人之弊”。周行逢认真总结了马氏衰亡的教训,将其归纳为三大条:
不恤百姓,穷奢极靡,吏治腐败。
其实这三条是相辅相成、互为因果的。统治者穷奢极欲、贪图享受,巨大的开支当然要转嫁到百姓头上,官吏们上行下效,一边目睹着羡慕着王公贵族的腐化堕落,一边又能利用职权之便学习致敬。
针对这三点,周行逢做出了大刀阔斧地改革。
首先,出身寒微的周行逢本身就非常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