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下去,直到心里,直到盖骨深处,直到那些因为布置这场元旦晚会跑了太多路还在酸痛的关节中。
在张云起抱着那个脸色通红带着幸福的女孩的那一瞬间,她耳朵嗡嗡地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个晚上,漫长的犹如刀割。
李雨菲不知道元旦晚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本来也打算和同学们一起度过这个跨年夜的,但是现在,这些开心的、幸福的、刻骨铭心画面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她提前离席了。
回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好大的雪。
那是李雨菲见过最大的雪,铺天盖地,像巨型毛毯垂落下来,将大地和屋宇埋盖,光秃秃的树枝上、屋檐上垂挂着巨大的冰帘,气温冷到了极点,寒意沁入骨子里头。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市校门口的路上已经没有公交车往来了,那个年代的深夜里的士也极少,李雨菲站在马路上,仰头看了一眼黑黑的天空,一粒大雪砸在她的眼眶里,溅出了晶莹的水渍。
李雨菲收回目光,迈开脚,沿着雪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虽然远,路也黑,但她知道,总会有走到家的那一刻。
“滴!滴!滴!”李雨菲没走几米,侧面的马路边上出现了一辆桑塔纳,亮起大灯,她侧头望过去,车窗滑落,露出一张脸,是王贵兵。
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怔了怔,但她似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王贵兵说“雨菲,上车,我送你回家。”
李雨菲没做声,上了车。
桑塔纳一路疾驰,穿过1994年的最后一个风雪夜。
李雨菲一直望着窗外,窗外的街头被风雪卷得凌乱狼藉,坚硬的天际线若隐若现,街边的灯火映着她的脸,有些苍白。
王贵兵一直在讲话,讲他以前遇到的一些搞笑的事,讲龙景园现在的经营状况,讲到后面有些口干舌燥了,他笑着说“雨菲,你怎么不说话?”
李雨菲似乎是这时候才回过神,她慢慢地转过头,问“贵兵哥,是张云起让你来接我回家的么?”
王贵兵好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没有做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车里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他突然说:“下这么大的雪,其实没有什么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李雨菲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