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好久,久到如同过去了五分钟。
蔡金满站在原地,冼耀文也站在原地,两人就站在两英尺的两端,女人低垂着头,男人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女人。
眼睛有点干涩,冼耀文不想破功,就这么坚持着。
又过去蛮长一段时间,蔡金满意识到再这么僵持下去,她买不了菜回不了家,只能给自己鼓劲,抬起头,羞涩胆怯地看着冼耀文,说道:“你,你让开,我要买菜。”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什,什么答案?”蔡金满明知故问。
冼耀文没有重复问题,只是让干涩的双眼盛放更灼热的光芒。
光芒太盛,蔡金满恍惚了一下,迷糊大军趁此机会突破理智的防御,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我没嫁人。”
“我叫冼耀文,小姐芳名?”
“蔡,蔡金满。”
“蔡小姐,我喜欢伱,我想娶你,可以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吗?”
“为,为什么要告诉你?”
蔡金满的脸蛋上开起了轧钢厂,红通通,滋滋作响间,白烟袅袅升起。
“提亲。”
1950年的今天,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次错过也许没有第二次见面。
蔡金满想矜持一点,可她能听出冼耀文的口音不是新加坡人,一矜持,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好看的男人。只因为在人群中瞥了一眼,她就要做出关乎一生的决定。
娘惹从一而终,一生只爱一个人。
她的婚姻并不能由自己做主,长辈看好谁,她就只能嫁给谁,只有在婚礼举行之前,她才能远远地见上自己未来的丈夫一面,丈夫可能是坐着的,也许只能看到侧颜,能说上话的可能微乎其微。
与其那样,自己为什么不选一个说过话的?
蔡金满权衡了一个世纪的利弊,才鼓起勇气蚊声说道:“华厦705室,华侨银行楼上。”
“我知道的,我会托人明天登门拜访,一是为了给你送照片,二是托人送雁,不知道一时能不能找到雁,时间紧急,可能会用鹅或者鸡代替,还请蔡小姐包涵。”
“可以不用这么急的。”心扉敞开了,蔡金满说话也就流利了。
“我很着急,马上我就要离开新加坡,去纽约、伦敦谈生意,等我折返新加坡,至少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情,我担心到时候蔡小姐已经许给其他人。”
“我不……”蔡金满正欲答自己不会,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有些事情由不得她做主,只好轻声说道:“我回家会跟我嬢嬢说一声。”
冼耀文摘下自己的手表,递给蔡金满,“这块表是我阿妈留给我的,你先帮我保存,将来我用其他东西跟你换。”
蔡金满岂会不明白冼耀文的用意,顿时,她的心里感觉到一丝甜蜜,接过表,端详一会,把左手的钱包放进菜篮里,左手心紧紧攥紧手表。
“我,我等你。”
“我会给你写信。”
两人分开后,蔡金满没敢继续买菜,她怕把手表弄丢,脚步匆匆地往家赶,打算先放好手表再回来买菜。
冼耀文离开了巴刹,不再当他的义务摄影师,来到街上的一家咖啡馆,把胶卷交给了戚龙雀,让他送去冲洗,完事后再去华厦上演蹩脚的打听戏码。
戚龙雀甫一离开,顾葆章便进了咖啡馆,在冼耀文的身边坐下。
“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机场的检查变严了,不但要搜行李,还要搜身。”
“可能跟这两天晚上的火光和枪声有关,武器带不走就不用冒险,找个地方藏起来,也许下次还用得着。”冼耀文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顾葆章,“你在纽约下了飞机,打这个号码,会有一个女人去接你,她会把你送去酒店,你在酒店安生待几天,少出门,实在憋不住,白天可以在酒店附近逛一逛,晚上最好别出门,我不想到了纽约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你的官司。”
“明白。”
冼耀文又拿出一封信递给顾葆章,“这封信交给接你的女人,再给她带句话,我到之前事情要办好。”
顾葆章点点头,再次说了个明白。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犹如普通的拼桌,做着自己的事。
冼耀文低头写着自己的生平简历,这是明天要让媒人带给蔡家的,蔡家大概是没有渠道了解他的情况,他也只能自我坦白交代。
一边写,他一边在脑子里划算媒人的事,请一个专门吃这碗饭的媒人容易,但不能给蔡家人带去震撼,也不能在中间作保,总会差那么一点意思,蔡家人对他不是知根知底,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他?
只能是丰厚的聘礼,好说不好听,蔡家人脸上挂不住。
如果有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媒人出面,性质就会改变,蔡家人给蔡金满找了一个好婆家,而不是看重彩礼。
他想请王长辉出面,但又有点犹豫,两人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请人出面不难,难的是要欠多大的人情,他和王长辉的联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