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真要是按不住你,我不在乎送你去见先头的夫人。她那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了,恼恨地把手收了回来
两下里较劲,但又不能显山露水,她有了恣意妄为的本钱,余崖岸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太过自信,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实在是不易驯服,这和一开始的设想大相径庭。他隐隐有了一丝预感,将来唯恐她在前面闯祸,自己要在后面忙着替她收拾烂摊子。这个预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悬起了心。走出承天门,踏上锦衣卫后街,他这才顿住步子警告她:“别动什么歪脑筋,也别逼我出手对付你。你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但你别忘了,你还有这具身体。好手好脚便于走动,你的想头儿就多了,多到我压制不住你。但要是折断了你的腿,让你无处可去,那你只能留在内宅生孩子,我也就少了许多麻烦。”边说边低头靠在她耳边,又添了一句,“诰命再尊贵,也得依附丈夫,关起门来过日子,没人管得着。只要我向皇后递一封陈条,长长久久替你告了假,你这个人就再也不用露面了,知道么?他的狠毒,总能出乎她的预料。
她抬起眼,清澈的眼波,竟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他心头有气,恨声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和你打趣。
她说知道,“大人说到做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既然如此,就给我老实点儿。无惊无险地送完了殡,我会放了闻嬷嬷,让她来见你。
这个条件对她来说足够诱人,失去了所有至亲,能再见到以前的老人儿,必定百感交集吧!
她斟酌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就依大人的意思行事,但愿大人不会诓骗我。
他没有理会她,转过身,大步迈进了临街的后门,
如约跟了上去,这衙门森然,还和以前一样。里头当值的人,都敬畏她是指挥使夫人,个个对她毕恭毕敬先帝的梓宫要运往陵地,锦衣卫行戍卫之职,责任重大。当天随扈的人选都定下了,余崖岸召见了手底下的千户,仔细和他们分派当日的人手划分,如约不便在场,便独自上了廊子。一路闲庭信步往前,走到尽头的时候,看见面廊的值房里坐着个清秀的青年,正低着头整理文书。
她一驻足,他就发现了她,抬眼朝她望过来,立时起身揖了揖手,“夫人来了。
如约心头忽地擂鼓般大噪起来,虽然时隔五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正是大火第二天,在人堆里拉了她一把的男子那是多深的记忆啊,一辈子都忘不掉,要不是他那一拽,自己就跑进废墟里去了。锦衣卫探子无处不在,也许那天他正是领了命,暗中蛰伏,捞捕漏网之鱼的。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抓她去邀功,反倒悄没声息地掩住了。难道是以前和她家有什么渊源吗?然而现在不能追问,也不敢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只能小心地试探:“大人见过我?
他一派自然,笑道:“夫人还在针工局当值的时候,卑职就见过您。正月十五廊下家走水,卑职奉命查办,佥事询问宫人的时候,卑职就在边上。如约“哦”了声,嘴上敷衍着,“那天我着实是吓着了,并未留意大人。
“该当的,乱哄哄到处在盘查,宫门下了钥不让出去,夫人是宫外人,怎么能不怕。”他言罢,复又赧然一笑,“闲话半天,还没向夫人自报家门,卑职叫叶鸣廊,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又是指挥同知啊,锦衣卫里一人之下的官职。余崖岸在登上指挥使的宝座之前,干的不正是这衔儿吗如约慢慢仰起唇,朝他福了福身,“原来是叶大人。我们大人和我提起过您,说您很有才干,是不可多得的膀臂。后儿先帝梓宫出京,大人不随行吗?怎么没上正衙听分派去?叶鸣廊道:“京里头也离不了人,余大人和几位千户随扈就成了,我还得坐镇衙门,防着有突发事件亟待处置。如约点点头,心下明白了,这种职务历来是锦衣卫里最受忌惮的。因为往上一步直通指挥使,因此大多时候被打压着,承办些不甚要紧,不在皇帝跟前露脸的差事。倘或被压制得久了,是不是会心生怨怼呢?如约从他眼中看见一点闪烁的光,对他愈发和颜悦色,“也是,宫里驻防也靠锦衣卫,虽说皇上和宫眷们都离了宫,到底还有那么些太监和宫女,还需叶大人留京主持。”其他的话暂且不宜多说,今天先结交了,来日方长。于是又欠了欠身,"“那我就不叨扰大人了,大人且忙着吧,我告辞了。
叶鸣廊走到门前拱手相送,那静水深流的样子,撇开那些前尘旧事,让她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也许他们会是同一类人,并非不争,是时机未到
当初她在针工局,两年间无怨无悔地做着碎催,所有人都以为她谦卑得近乎窝囊,却不知道,她要的正是这样的口碑如今这位叶同知,从三品的官员安于整理文书,留守衙门,他心里真的愿意吗?若他也在等待时机,机会送上门时,想必一定会紧紧握住吧她心里有了谱,仰起脸,从长长的廊庑上走过。檐下挂着竹篾制成的卷帘,帘笼之间衔接得不紧密,一程阴暗,一程光亮。人在底下行走,不停交替于两个世界,身形也忽明忽暗走到廊庑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