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解决掉他们所有人。
好像一个洁癖的人难以忍受房间里面住了一窝蟑螂,他倾家荡产,宁可把整个家完好无损的家具都毁得一干二净,也要把那一窝胆敢在他面前招摇过市的蟑螂抓出来斩草除根。
可他竟然还留了后手。
他明明有解决掉他们所有人的自信,他还提前拿到飞行员的身体数据给他配毒,他算准时间出手,如果成功,这个飞机上所有人都死掉,他驾驶飞机回到垃圾岛,身为监狱长和唯一的幸存者,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将自己从这起事故中撇得一干二净。一旦他落败,他就会开始谈判。
他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他们肯定会放他一条生路。
杀了另一个会开飞机的人,他就成了唯一。
带着这架飞机上所有乘客的性命。
成为他谈判的筹码。
章驰:“你很会装。”
项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章驰:“你比谁都怕死。你不会带着
我们去绝路的。”
这是周宇守在这里的理由。
他觉得项景有可能疯到带他们一起去撞个山坠个海,所以必须将他看住——虽然这完全没有意义,因为即使他们发现他有带着所有人送死的企图,他们也无法挽救什么。
除非他们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学会了开飞机。
周宇开着终端对着项景录像。
项景对他的偷师行为毫无反抗——当然,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他光·裸的上半身全都是淤青和血痕,一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了,唇齿沾满落败的殷红,虚弱得三不五时就要咳个不停,但就是这样,他的神情竟然比一开始还要嚣张,好像脱掉了那一身板正的制服,那一层专属于执法者的正义的皮,他的灵魂反而更加的自由和强壮了。
只是现在,只是这一句话,让他城门失守。
他的嚣张变成了一个被针戳中的皮球,“啪唧”一声,瘪掉的皮球就没有章法地在空中打着转坠地。
滑稽又可笑。
他变了脸。
章驰将牛肉干的包装袋收了起来,她从兜里掏了两下,掏出来一块心形的彩虹色软糖,小小的一块,她举起在半空,看了两眼,递给了在旁边坐着的这位飞行员。
“你太爱自己了。这就是你的弱点。”
“只要我跟你在一艘船上,你就会比我还着急船会不会遇见浪。”
“吃颗糖吧。”
“你这种人,不会有太多机会得到别人送的糖的。”
项景的脸彻底地沉了进去。
他的眼中盛满杀意,但那股杀意消失得很快,至少,在他接过糖的时候,脸上已经又变得云淡风轻了。
章驰:“你真的很体面。”
项景:“谢谢你的糖。”
章驰:“不客气。应该的。就当是你为我们开飞机的酬劳。”
项景:“荣幸之至。”
一个监狱长会为替犯人开门和当司机荣幸吗?
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周宇:“口是心非。”
项景不置可否。
除了奇良和路雨之外,飞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睡觉,四个小时的旅程,漫长得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
舷窗外的景色从正午的灿烂跳动到黄昏的斑斓,又一点点融进傍晚深沉的湛蓝。那些只能够在白日见到的金光灿灿全都在此刻销声匿迹,翻涌的云海也跟着沉寂,飞机外是呼啸的风,愤愤不平地拍着窗户。
很响。
吵闹得像一只猫在心头挠着爪子。
章驰还睁着眼。
周宇打了一个哈欠。
项景说:“准备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