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副军使,伱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方重勇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双手,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安重璋没吭声,不知道是不好说,还是不能说,反正这个问题很忌讳。
开口就容易落人口实,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看到对方似乎听进去话了,方重勇又继续说道:
“赤水军原本是安氏私军,一直都是安氏的人马在掌控。不过自天宝十节度确立后,朝廷对于安氏掌控赤水军,那是防着又防着,不断外迁其他镇的兵马,加入赤水军。
而且河西节度使麾下的瓜州墨离军、沙州豆卢军,完全没有安氏的关系网,朝廷如此安排,似有制衡之意。
别人想没想过原因,本节帅不知道。
但是安副军使就没想过,为什么朝廷宁可让河东边军将领出身的郭子仪,来凉州担任赤水军军使,却不让你这个原本的副军使转正呢?”
方重勇又抛出了一个核心问题:朝廷对于安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看法?
安重璋依旧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是手指微微颤抖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方重勇看到对方还沉得住气,继续加了一把火说道:
“凉州武威城,乃是我大唐除了长安与洛阳外,人口第三多的城池。
其中南来北往的流动人口不少,户籍在大唐虽然不能排第三,但排到前五毫无问题。安氏堪称是凉州的无冕之王,手握重兵,在武威称得上是一呼百应了。
如果河西节度使又与安氏亲善,乃至言听计从。朝廷中枢,特别是圣人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又会如何做想呢?”
听到这话,安重璋终于面色大变。
“更何况,安氏在朝中还有人!
虽然不是走的右相的路子,但……应该也有强援,对吧?是不是左相李适之?
一旦凉州安氏有人出任节度使,乃至西域经略大使,那时候会是何等光景,本节帅都不敢想啊。”
方重勇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给安重璋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安重璋下意识的咬着嘴唇,面色数变,再也保持不住刚来时的风轻云淡。
他的内心极为挣扎,犹豫着要不要把家里安排的条件和盘托出。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的好,以免激怒方重勇。
“你们凉州安氏,虽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已经有了造反的能力。
圣人对此,可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啊!
要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买通高力士,旁敲侧击问一下嘛。
一定可以判断出我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方重勇端起酒杯,等待着安重璋作出反应。
果然,瞬息之后,安重璋面色沉重端起酒杯,跟方重勇碰了一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一句话多余的话都没说。
方重勇不再开口,就这样目光直视安重璋,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末将回去后,便会劝说家里某些人不要做蠢事。方节帅的好意,末将已经明白了。”
安重璋满嘴苦涩说道。
他是来谈条件的,然而方重勇一番话,却让他打消了念头。
凉州安氏无法与方重勇谈条件,不是因为太弱,反而是因为实力太过雄厚,已经雄厚到圣人将来要无理由拉偏架的地步!
这时候激流勇退,不但不窝囊,反而是唯一的自保之策。
除非安氏真的造反!
方重勇看穿了时局,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任何反制安西远征军的措施,将来都会放大十倍,最终反弹到安氏自己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方重勇那一封“举报信”,就显得相当意味深长了。
“天色将晚,安副军使要急着赶回去么?”
方重勇摸着短须问道,脸上看起来很放松。
“军务在身,岂敢远离驻地逗留,末将告辞。”
安重璋叉手行礼,一板一眼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刚刚走到帅帐门口,身后方重勇的声音:“那一对双胞胎,让她们洗白了,留着干净的身子,在凉州等着本节帅得胜归来后再恩宠。没有功业在身,搞什么女人啊!”
安重璋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面色恭敬道:“谨遵节帅教诲,末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