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饭,待会儿你们的同窗要来了。”隋玉把人送进门,她又去河边洗脸。
河对岸的空地上矗立着一个半腿高的坟包,坟前埋着一块石碑,隋玉起身时瞟了一眼,离开时抬手打个招呼:“早啊,我去吃饭了。”
城内,胡监察去官府当值时,他喊来安哥儿,说:“快晌午那会儿,你牵头毛驴去找我,把营妓的户籍给你姨爹送过去。”
安哥儿点头,“我姨爹晌午会回家吃饭?”
“嗯,你去他面前转一圈,看他用不用得上你,我手上没什么事能安排你做的。”
安哥儿应好,他送胡监察出门。
人走了,他回府去跟大太太请安,哪怕他已经回到生母膝下,又有了靠山,他也没有荒废十多年来营造的孝子形象,一如既往地待嫡母如亲母。
“你爹找你做什么?”大太太问。
“他让我跑腿去给赵中郎将送些东西。”
大太太沉默,胡监察之前跟她说
过这个事,不许她阻拦,她也不敢阻拦,毕竟一家子的命都捏在隋玉夫妇二人手上。她只能恨,恨文姨娘还活着,但她恨也只能暗暗诅咒她,却不敢下手。不仅如此,她还得指望她们母子俩跟隋玉打好关系,这样赵西平才不会状告胡监察私改奴契伪造新户籍的事。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年她看不上的人,现在还要求着过了。
“嗯,你去吧。”她冷漠地说,“你姨娘就别过去了,免得有人怀疑她们的关系。”
安哥儿应是。
*
“妹妹,过来,我们该回去了。”阿宁从学堂出来,他冲跟在舅娘身后的金花大声喊。
“舅娘,哥哥在喊我,我回去了。”金花颠着短腿往回走。
“你晌午留下吃饭,等晚上我再送你回去。”隋玉说。
金花摆手,“我要回去抓虫喂鸡。”
她娘交代了,不能天天赖在舅娘家白吃白喝。
“那你明天再来噢。”隋玉嘱咐,“我就不送你过去了,你走慢点。”
“好。”
隋玉见阿宁过来接金花了,她不再盯着,弯腰捡起木尺子,她继续去下一个地方比量,同时在木板上标下尺寸、描出布局。
阿宁和金花搭顾大郎和顾二郎的骆驼回城,半途遇到一个拽毛驴的小子,毛驴挣着绳子要下地啃麦苗,他拽着绳子不肯让它下去,一人一驴横在路中间僵持着。
安哥儿看见来人,他如遇救星,忙求助道:“二位兄长,麻烦你们帮我赶下驴子,它犟劲犯了,不听使唤。”
“你要去长归客舍?”顾大郎跳下骆驼问。
“是,我是胡监察的儿子,过来给赵中郎将送东西。”
顾大郎“噢”一声,“我爹是顾千户,我们两家就隔了三条街的距离,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怎么出门。”驴子终于肯走了,安哥儿感激道谢,他歉意道:“让我先过去,免得你们走了,这头犟驴又要下地。”
阿宁驱着骆驼往路边走,他嘱咐说:“不能打驴子,你是不是打它了?毛驴是个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顾二郎从兜里掏一把粗盐,说:“过来接着,它再不听话就让它舔口盐。你是不是头一次用驴子?以后不管是牵马还是牵驴,身上都要备捆草料或是一把盐,有吃的它们才肯听话。”
安哥儿感激接过,“多谢兄长嘱咐,我叫胡安岁,敢问哥哥们叫什么?”
“唤我顾二哥就好了,帮你赶驴子的是我哥。”
“我叫阿宁,你认识小崽吗?我是他弟弟。”
“见过见过。”胡安岁觉得好笑,看来小崽这个哥哥做得确实是好,这个叫阿宁的小子介绍自己是小崽的弟弟,而非赵中郎将的外甥。
毛驴舔口盐,它乖顺地跟着小主子走了。
顾家二郎看毛驴没再犟着不走,他们也骑着骆驼往回走。
安哥儿到客舍的时候,隋玉在陪小崽摘桑叶,他
跟隋良今年要攒蚕茧卖给锦绣织布坊,孵出来的蚕比往年都要多。
“主子,来客了。”花妞喊一声。
“夫人安好。”安哥儿牵着毛驴走到河边,他笑眯眯地说:“还没恭喜夫人得到朝廷封赏,人逢喜事精神好,夫人看着比前年冬天还年轻些。”
“你这孩子……”隋玉笑了,“丁全过来,把毛驴背上的箱子卸下来,先放在仓房里。走,你跟我进屋。”
安哥儿去河边洗洗手,他冲小崽一笑,“还记得我吧?”
“记得。”小崽点头,“哥,你养蚕吗?我送你十条蚕?”
安哥儿探头往箱子里看一眼,密密麻麻的小蚕,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忙拒绝了。
“我去找你娘说说话,你要进去吗?”他问。
小崽摇摇头,这人说话没意思,他不愿意听。
胡安岁便自己进去了,一进门就喊姨母,没了外人,他就不喊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