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赵西平跟她一起回屋,关上门,他坐在榻边低声问:“陛下是不是有意赦免一部分官奴?我想起我们要出门的时候,他跟我们说好好种棉花,他等我们把棉花种遍大汉的疆土上。棉花种多了肯定需要劳力,劳力从哪儿L来?只有把官奴赦为良家,朝廷才有地税和粮税。”
隋玉也想到了,“我也觉得,陛下目前没松口应该是觉得为时还早,另一方面是在衡量棉花跟奴隶哪个利大。”
“那我们回敦煌了就使劲干活,争取在两年内把河西四郡都种上棉花。”赵西平来了劲,他想起长城根下成山的人骨和腐臭的死尸,还有从胡都尉手里讨来的十个奴隶。他们好比畜牲,甚至是比不上畜牲,有没有命活,能不能吃饱穿暖,全看有没有个好主家。他家里也养着奴隶,经年相处下来,他待他们也是有感情的,有了感情就有同理心,再看那些过得还不如狗的奴隶,他就不忍心看下去。
同为人,人给人当狗使唤,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隋玉望着他的眼睛,他的想法都在眼睛里,她伸手触到他的眼角,在他疑问的眼神里,她捂住他的眼睛。
她一直以为他对奴隶是欣然接受的,所以从没想过去说服他,更没有跟他倾诉的念头。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他或许已经被她影响了,生活在这个朝代,他是官也是兵,但对身为罪奴的奴隶生了恻隐之心。
“蒙我眼睛做什么?”赵西平问。
“不敢看你。”
赵西平一把撸下她的手,他逼着她仔细看,好好看。
二人在屋里嬉闹半天,等傍晚隋良和小崽回来了,夫妻二人才走出房门。
“婶婶,我今天敲定一笔生意,人参要卖出去了,你们的卖不卖?”绿芽儿L跑来问。
“什么价?”隋玉问。
“五六百钱一根,年份长的参都留在我们自己家了,剩下的参估计是一二十年的参龄。”
“那我们的也卖了,张顺,你明天跟绿芽儿L走一趟。”隋玉交代。
张顺应下,他上前几步说:“城里有五家铺子突然不愿意做我们的生意,不要我们的毛毯和皮货,再不然就是压价很低。我打听了下,没人愿意告知原因。”
隋玉了悟,“是我的原因,没事,不愿意买就逼着他们买,之后再有铺子找上门买棉花被,你把毛毯、皮货和棉花被绑在一起出手。我们手里还剩十九床棉被,你们清点一下一共有多少张毛毯多少张皮货,每床棉被上分摊一部分。”
“好。”张顺应得响亮。
过后半个月,十九床棉被全部出手,隋玉从敦煌带来的皮货和毛毯也卖空了。至于有没有人骂她,她也不在意,她在驿站吃好喝好,无聊了就在驿站里遛弯,驿站里的驿卒她结识了七八成。
进了腊月,隋良带着奴仆从花家运来二百斤海带和二百斤的虾干,同来的还有花大当家,他得知赵千户升官了,玉掌柜又得了封号,赶忙带着二百斤虾干来贺喜。
隋玉在驿站置一桌席接待他,酒到酣处,花大当家问:“玉掌柜,你的商队明年还来不来长安?”
“应该是要出关,你问这个做什么?”隋玉说。
“我听闻长安城好几家商铺都不愿意买你们的货……”
“结果是谁嘴硬谁吃亏,我的货都卖光了,价钱也不低。”隋玉打断他的话,“花大当家,你有事说事。”
“好吧,是这样的,我在长安开了两家铺子,一家卖海货,一家卖皮毛,你的商队以后从关外买了皮毛,到长安来了,我们家全收了。旁人给什么价,我们也给什么价,绝不压价。”花大当家拎起酒壶给隋玉和隋良各斟一杯,继续说:“我给你们行方便,你们也给我们做个人情,明年运进关的棉布和棉被全卖给我们。”
隋玉想了想,说:“我们的货多,进关一趟就是二二十万钱的货,你能吃下?”
“能不能付一部分的钱,再赊一部分的账?你
也清楚,我们的商队这两年靠卖海带才又爬起来,家底不丰。”花大当家端起酒杯一口喝尽,又提起酒壶斟一杯酒,他举起酒杯,说:“玉掌柜,我们是老交情,我的人品你知道,我家里的人住在哪儿L,你兄弟也清楚,我欠你的账肯定会结清,跑不了的。”
隋玉微微一笑,话说得再真诚也掩不住他的算计,花家想在长安开铺卖皮货,但没钱进货,恰好听说她似乎有难,赶忙过来捡便宜。看似是帮了她的忙,实则他只出个铺面,挂着空账卖货,怎么都不吃亏。
“我们都是走商的,都清楚商队在外行走的风险,遇匪遇寇或是遇到暴风雨天,别说是货要受损,就是人和骆驼也是安危难定。我不是不信花大当家,只是我养的嘴多,人和骆驼只要能喘气就要掏钱买粮买盐买草,我不担心你赊欠着账不还,不过我家底薄,就等着商货卖了养家。”隋玉缓缓开口,“这样吧,你的铺子开了,想要多少货,能买多少我卖你多少,花样和款式由你先挑。如何?”
花大当家暗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