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商队已经听到动静了。
“马爷,还追不追?”
“追。”
驮着钱箱的骆驼过河时踩到一坨被雪水冲刷得松动的石头,蹄腿不稳,背负重物的骆驼摔倒在地,随着一声声哀鸣响起,骆驼群陷入躁动不安的氛围里。
“他娘的,不知道摔哪儿了,但肯定是摔伤了,我闻到血味了。”阿牛喊,“快举火把过来,钱箱也摔烂了,铜子散了一地。”
火把已经烧到尾端,火苗瘦弱,快走两步,风就给吹灭了。
不知谁不耐地吁口气,这口郁气把所有人的暴虐情绪引了出来,青山抽出砍刀,说:“不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还不信干不过后面跟的死东西。”
“对,他们有胆子跟上来,我们让他们没命回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应该不多,就是打起来,我们也不吃亏。”张顺在隋良耳边说。
宋娴那边的奴仆情绪更高昂,她心里也是恼意沸腾,
索性顺水推舟说:“不跑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我们杀一双,都把砍刀拿出来,我们在这儿等他们。”
在天色熹微时,蚂蝗带着八个狗腿子追了上来,远远的,他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和骆驼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但他能感受到气势汹汹的杀气。
“我们不是追上来打劫的,大伙别误会了。”蚂蝗赶忙大声喊,“我们是山下的村民,追上来是有事相求。”
隋良听到这话,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看向张顺,张顺揉了揉鼻子,又看向昨夜守夜的李武,李武低头,这不能怪他,还不是因为商队带的钱财太多,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疑心是来贼了。
“歇歇吧。”宋娴开口,“昨夜一夜没睡,还伤了头骆驼,今天歇一天,明天天亮了再赶路。”
砍刀砸在地上,人靠着骆驼滑坐下去,心中恼意不平的奴仆恨恨地瞪着下方的肇事者。
“骆驼怎么样了?”隋良问。
“前肢的关节折了一下,休养一天,看明天能不能站起来。肚子上被尖石划破的地方出了血,看着吓人,这个倒是无碍,它们皮糙肉厚,两三天就结痂了。”兽医回答。
“明天它要是不能走路呢?”隋良看向宋娴。
“野放。”宋娴说,“留它在这儿,腿养好了,随便它去哪儿。”
隋良抿嘴一笑,他摸了摸倒地骆驼的鬃毛,说:“把它放了,来年你们再路过,它说不准会再找过来。”
宋娴笑笑,这孩子又天真了,这里距山底不远,乱石丛中青草长得茂盛,山下还有树林子,这头骆驼野放后不愁吃喝,傻了不成再寻回来做苦力活。
耳边鼾声起,一部分仆从已经睡着了,宋娴也打个哈欠,她望着越走越近的九人,打头走的那个大肚子男人一脸横肉,满脸的凶相,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距商队一丈远的地方,蚂蝗停下了,他先是为他给商队带来的恐慌道歉,再道明此行的目的。
“我叫马旺,人称蚂蝗,管着山下渡河的船家,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不妨事,下次路过跟人打听一下,报我的名字,你们渡河的时候船家不敢使坏。”马旺实打实地说,“我追上来就是为了你们手上的虎骨酒,我有个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河边划船的,年纪上来了,他腿疼得走不了路,我今年年初听人说虎骨酒能治这病,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到你们头上。你们给老栓虎骨酒,不就是为了渡河不出事?虎骨酒给我,我只要不死,就保你们渡河的时候不受骗不上当不遭船家威胁。”
宋娴目光一动,她看向隋良,这倒是值得一试,结交蚂蝗可比结交老栓值当。
“行,我家里的确是还有一坛子虎骨酒,等我回去了,我托过路的商队给你捎过来。”隋良说。
“只有一坛子?包含许诺给老栓的?”蚂蝗问。
隋良眼皮一跳,他攥着手说:“我下次不知道是哪年渡河了,怎么可能提前许诺他。就这一坛子,剩下的估计只有一小罐,这是之前剩
下的,我们留着自家喝。”
蚂蝗也是诈他的,他思索一二,一坛就一坛吧,够他老爹喝上一年了,之后他再想办法。
“那你记得托商队捎过来,七月之后,我让人在河边守着,商队来了报我的名字,有人去接酒。”蚂蝗说,“你们的名号跟我说一下,我回去了吩咐下去。”
“隋氏商队和宋氏商队,两个当家人分别叫隋玉和宋娴。”隋良说。
“你就认从敦煌来的两个女客商,我姓宋,以后商队路过必定有我跟着,你认个脸。”宋娴说,“以后再出关,若是碰到安息商人,我再跟他们换虎骨酒给你。”
蚂蝗看她一眼,说:“早有耳闻,你要是说女客商我就知道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吃的?我们从昨天到今天,就昨天早上沾了水米。”
小春红拿出一兜炒米扔过去。
事情说定,两方人隔着段距离席地而睡,蚂蝗和他的狗腿子晌午在商队混了顿热饭,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