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匈奴骑兵中箭栽下马,赵西平趁乱抢夺膘肥体壮的战马,地上匈奴的弯刀刺来,他俯身快速从马腹下穿过。弯刀刺到马腿,军马受惊,蹬蹄狠狠踹过去,马蹄正中头颅,匈奴扭断脖子倒地吐血。
受惊的战马飞奔,赵西平拽着缰绳两腿快速疾奔,背负弓弩,手握锋利的军刀,借着战马的掩护,一路收割人头。持刀的手臂在击杀下变得酸软,腿脚也跟不上战马飞奔的速度,浴血的男人几乎是被狂奔的惊马拖着走。
一支羽箭从半空中落下,刺破长空扎进马腹,战马吃痛嘶鸣,急奔的速度慢了下来。赵西平趁机挣脱手上勒的缰绳,倒地翻滚,避开踢踏的马蹄,拖着倒地的尸体抵挡劈下来的弯刀,又斩杀两名匈奴大兵,他快步跑向不远处的石堆。在呼啸的热风里,急促的喘息让他双眼发晕,持刀的手臂酸疼垂落,艰难爬上石堆,嗓子眼干涩发紧,嘴里涌出腥甜的血味。
嘶鸣的战马,沸反盈天的厮杀声,远处的战鼓一声比一声急促,赵西平躲在石头后面呼哧呼哧喘气,他抹去脸上的汗,满手的血映入眼底,或许是别人的血,毕竟他感受不到疼。
发紧发晕的头脑逐渐清明,赵西平数了数箭筒的箭,手指捻过最后两支刻有痕迹的箭杆,他探出身看向下方的战场,尸山血海不为过,狼烟四起,混着弥漫的尘沙,天地变色。
发颤的手臂抽出两支箭簇,羽箭上弩,凌厉的破空声飞速落在挥刀的匈奴骑兵身上,被踢下马的乌孙将领得以喘息,迅速补上一刀,将人拽下后翻身上马。
远处记录战功的功曹飞速在木板上添上一笔,目光望向攻向匈奴将旗的一波士卒。
战场上有四大军功,先登、破阵、斩将、夺旗。隋文安以流浪商人的身份半道跟着汉使混入乌孙的军队来到战场,他目的明确,就是为了立功。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解,想要挣下不被人抢夺的军功,唯有夺旗能勉力一试。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兵卒不在少数,先仆后继攻向将旗竖立的方向,一波波倒下,后来的人踩着地上歪倒的尸体一步步前进。
砍死一个守旗人,隋文安甩掉淌到手上的血,血水黏且滑,不利他挥刀斩敌,他垂手抹血,利索地脱下身上的单衣捆住右臂上狰狞的刀伤,从地上扯起一具温热的尸体捆在背上,他孤注一掷的继续搏杀。
军刀砍断,大腿中箭,隋文安几乎力竭,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气声,听见皮肉下哐哐的心跳,滴落的血水在视线中变得模糊,周围的厮杀声远去。他抬眼望去,人、狼烟、大地、远山,所有的一切以极快的速度扭曲变形,血红的天空拉高,“砰”的一声响,人栽倒在地。
功曹轻叹一声,目光挪开,移向又奔上来的夺旗人。
沉重的脚步踩在裸露的胸膛上,站着的人不会考虑倒在地上的人还能不能喘气,倒下了,前人就是后来者的垫脚石。
接连几个人从身上踩过,继而又被反攻的匈奴兵杀得退回来,一股鲜血溅落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具沉重
的尸体。隋文安被砸得反弹一下,嘴角涌出暗色的血痕,昏迷中的人转醒。
视野中的血红色淡去了一些,隋文安怔怔地望着变色的天空,消失的听觉又回来了,他一动不动地听着兵器相撞的铮铮声、嘶声力竭的呐喊、以及刀斧刺破皮肉的闷响、鲜血涌出的水滴声。
最后一角视线被新鲜的尸体掩埋,隋文安闻着浓郁的血味,他变得格外平静,濒死状态下,这时他突感轻松,死在这个不被人认识的荒野,不用面对罪恶的过去,这是对他的赦免。
两军交战陷入了疲态,振奋人心的战鼓咚咚敲响,鼓声跟心跳连在一起,一大波羽箭落下,战场上又倒一片人。
一支抄远道埋伏的乌孙兵在斩杀溃散四逃的匈奴兵之后从东北方向奔来,嘹亮的号角声,震响大地的马蹄声,这是一股极有力的强心剂,疲累的乌孙大军瞬间来了精神,嚎叫着提刀砍向陷入慌乱中的匈奴。
堆砌的尸山翻动,摞在上面的尸体滚落,一具蠕动的血人从缝隙里爬了出来。隋文安抓着死人的衣角擦去脸上的血,碰到翻滚的血肉他疼得打个哆嗦,都忘了脸上还有个刀伤了。
视线变得清明,隋文安发现匈奴乱了阵脚,一路兵马向西逃去,乌孙大军紧追而上,更多的人陷入癫狂之中,被鲜血刺激得迷了神志,成了屠戮的战刀,一心想着追敌杀敌。他扭头看向垂落的将旗,两股人还在搏杀,很快就要分出胜负。
隋文安捡起一支明黄色的战旗压在身下,他拖着一具尸体摞在背上,一手捡起弯刀,一手拽着死尸的胳膊,匍匐着向上爬。
一个乌孙兵持枪一个横扫劈断匈奴人的将旗,来不及欢呼,不远处飞来一支木箭刺进他的脖子里。
隋文安抬头望一眼,他换个方向爬,捡起倒在地上的青黑色将旗,暴力撕破,再将压在身下磨破的明黄色军旗绑上去。
明黄色的军旗缓缓升起,旌布随风展开,暗黑色的“汉”字展露形状。
“我们胜了!”隋文安大喊一声,他拄着带伤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