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哥长叹一声,将方有德扶起来,无奈感慨道:
“滑稽荒唐事,竟出大唐朝。朕此前才接受了王忠嗣派人来长安献俘,陇右也是打得有声有色。结果近在咫尺的邠州,给朕来这么一下!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朕要将那些叛军碎尸万段!”
基哥任性的一甩衣袖,直接转过身,背对着方有德。
甚至还有数千人部署在河阳三城!变相的防守与监视洛阳!
将其中一半分散部署,就不会出现某个将领被人收买,然后裹挟同僚就搅风搅雨玩“清君侧”的事情发生了。
还是军营里更好。”
不是长安那个玄武门的神策军大营,而是方有德所率领的神策军精兵所在的大营。
谁敢保证这次契丹人搞事情,背后就没有某个皇子支持呢?
谁又敢保证,这些契丹人,是真的奴隶,而不是故意埋伏起来,在邠州秘密训练的精兵?
结果他这话让基哥感觉异常不满!
当然了,这也就意味着,方有德要想拿下邠州,同样只有沿着泾水北上这一条路可以走,没办法玩什么偷袭。
“关中邠州,契丹奴隶攻占了州府,还建了个什么大周?”
何昌期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这封从长安城内河西进奏院送来的密信,上面说的内容是真的。
方重勇的一众亲信在河西节度使书房内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尼玛几个契丹俘虏,还能翻天?
“由不得你不信,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方重勇一脸无语说道。
关中真是歌舞升平太久,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居然能让挖煤的一帮契丹奴隶成事,也着实是狠狠的打脸了一把基哥。
“话说回来,当初邠州这个石炭矿,还是某亲自去勘探的。可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没想到本节帅当初本意是要造福长安百姓,让他们多烧石炭少烧木炭少砍树。
没想到这帮人扔一万多契丹奴隶也就罢了,还疏于防范粗放管理。”
方重勇忍不住吐槽道。
长安官方,特别是邠州地方,对于煤矿的管理太过于马虎了,纯纯就是为了压榨奴隶的性命,把这些人当做耗材甚至都不加掩饰。
如果要方重勇来办这个事情,肯定精细得多。
什么劳务派遣要搞起来,绩效考核也要搞起来,白干个三五年就能给关中户籍什么的也要安排上。要什么路子没有啊,还非得把奴隶逼得造反。
邠州那边官吏真是纯纯一帮狗脑子。
挖得多就拿得多嘛,像奴隶一般压榨,做事就不可能有什么积极性。
最后那些契丹人干得少又没得吃,官府也没捞到多少煤炭,这属于典型的双输!抱着个金母鸡都不知道怎么下蛋,一帮蠢货!
方重勇在心中吐槽了一下邠州那帮鸟人,将手中的信件放到一边说道:
“这件事短期看对我们影响不大,但长期的恶劣影响不能忽视。圣人将来可能会更猜忌,更多疑,下手也会更狠,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啊。
狡兔死,走狗烹。
平定西域之日,便是我等被圣人重新安置,明升暗降之时。一个不小心还会有性命之忧。
诸位都有心理准备了么?”
方重勇环顾众人询问道,这话其实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
事实上,无论是银枪孝节军也好,还是河西边军也好,这些军队里面的主将,也都是考虑过基哥身后事问题的。
没有谁是纯纯的大冤种。
因为有个事实是明摆着的,谁都知道,大唐边军的构架,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大改。
甚至不排除裁军!
也就是说,现在边军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再增加了。必须下去一个,才能上来一个。
那么谁下去,谁上来呢?
这个问题,需要问一个国家和一个人。
所谓的国家是吐蕃,所说的人是基哥,他们二者可以决定大唐边将的去留与升迁。
打吐蕃立功升迁,或者走基哥的圣眷获得升迁,两条路都挺悬的。
这也是银枪孝节军现在为什么吃香的原因:天子亲军,又是精锐,离天子更近就意味着,得到升迁的机会更多。
在地方边镇,某人就算是能手撕老虎又如何呢?没有节度使往上推荐,或者赏识提拔,那么这个人就只能一辈子在山林里跟老虎玩摔跤!
你要立军功,那也得有军功才行啊!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而基哥已经六十多了,这让所有边将都要不自觉的朝着本镇节度使靠拢。因为比起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嗝屁的皇帝,还是天天见面的节度使更靠得住!
别说方重勇现在是在给自己的铁杆亲信说事,就算他把赤水军高层召集起来,搞一套相同意思的隐晦说辞,也同样一点毛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