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所用弓箭马匹,皆不是比试者自身惯用的,此为公正而虑,也能更直观地考验双方的骑射功力。
沿途有士兵把守观察,远处的围观者已渐看不清具体,只见火把映照下,那少女始终在前,其与手中弓,身下马,似是最熟悉的伙伴,如臂使指,流畅飒沓。
那些障碍,未曾让她有半分滞涩之感。
而这一方名为军营的天地,及这方天地之下的规则,她似乎也通晓自如,面对质疑不曾惶恐,面对规则不曾疑惑,面对前方每一步都不曾迟疑。
那个策马挽弓的女孩子未曾迟疑,但有人开始迟疑了。
那些虽未喊出姓名,但显然是在为方大教头振臂助威的教头之中,有人开始低声犹豫道:“怎么看着方大教头好像慢后一些?”
“一味快有何用?一刻钟后,还是要看谁命中的靶数更多!”
其他六名大教头也闻讯而至,有人沉稳道:“老方的骑射你们还信不过吗,你们当中有谁赢过他。”
今日与这常家女郎比试的虽只是方大教头一个,但此刻他们这些教头的颜面也押在了这场比试场上。
毕竟这女郎言辞嚣张,否定的是他们所有教头的练兵之法。
而他们此刻依旧笃信,他们的这份颜面不可能会掉到地上。
祝教头:“没错,她既‘但求一败’……那便成全她!”
“老方未必还会与她比第二场。”那位沉稳的大教头拎着兽皮酒壶,看向那已几乎不可见的两点黑影,道:“但赢这一场也够了。”
接下来,不知谁说了句什么浑话,他们哄笑起来。
方大教头却笑不出来。
他从起初的落后一靶,再到两靶,慢慢被拉开了足足五六靶的距离。
沿途障碍许多,但那少女在前,如履平地,如闯无物之境。
至此,他的优势竟只剩下了臂力,他沿途已射倒了七只箭靶,若他在前,此举必会阻碍对方,让对方无靶可以瞄射,处于被动状态,也会干扰到对方的情绪。
可他在对方后面,纵然他射倒了箭靶,对方的箭也已经稳稳扎在红心之上,所以没用。
常岁宁正是知晓自己的弱点所在,她再如何,如今也没有持弓射倒箭靶的力气,但对方必然有,这是事实存在、无法一夕一载之间弥补的悬殊。
所以她从起初就不允许自己落后对方半步,既知短板所在,便要藏好它。
众人注目之下,那两道人影从清晰到逐渐消失,又自黑暗中归来,重新变得朦胧可见。
随着那一人一骑越来越近,众人可辨那是一道少女身影。
那率先归来的少女,挽弓射出最后一支箭。
这一次,她认认真真地看了这支收尾之箭飞出去的轨迹。
同时,围观在前之人也得以看得分明,那支箭正中靶心,一丝一毫没有偏离。
常岁宁带着空了的箭筒,回到起始的演武场中央,持弓翻身跃下马背。
那些教头们见状,交换了眼神后,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这些许预感不足以打破他们的笃定,这笃定源于日积月累的认知。
规定的时间将至之时,方大教头也回来了。
他下马,神情不算轻松。
面对同伴们的眼神询问,他沉默未动,未给出任何反应。
很快有士兵将那整整五十只箭靶先后搬回,依次摆在了众人面前,交由那名负责此次比试的校尉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