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绒花大为赞赏,她便说是为了钟美人特意学的,钟美人还赏了她。这样的人,姐姐往后还是留心一二为好。”
谢长安根本不在意对方抢功,因为她本也没打算在钟美人处露脸,但还是谢过程元振的好意。
“你去给钟美人送东西,是奉帝命吗?”
“是。”程元振倒是知无不言,“说来也怪,钟美人这个月的份例明明已经给过了,昨日高翁忽然遣人过来,说是奉帝命给后宫各处妃位以下的贵人们发放赏赐,最后这跑腿的差事便是我做了,但往常可没有这样的例外……”
他口中的高翁,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官高力士,由于身份超然,连太子都要唤其为“二兄”,宫人就以高翁称之,以示尊敬。
“难道是天气冷了,陛下大发善心?可今年也没比往年更冷,前方还打仗呢……”
程元振还在奇怪揣度。
谢长安嘱咐:“此事自然有上面的道理,你也切莫四处声张。”
程元振忙道:“我自是晓得,也就在姐姐面前絮叨两句,时辰不早了,姐姐还有差事在身,我还是不耽误你了!”
两人寒暄几句,匆匆话别。
走出数十步远,谢长安面色不显,心却越发往下沉。
就因往年没有,这才显得分外古怪。
甭看这位皇帝陛下盛宠杨贵妃,可也没耽误他后宫一年年地进新人,别说前几年入宫的钟美人,就是现在满后宫所有嫔妃聚在一起,皇帝也不一定能认得半数。
从前这些人就扔在后宫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天子几回,更不必说承宠,如今倒好,前线打了败仗,局势不容乐观,皇帝反倒想起给她们加份例了,这正常么?
自然是不正常。
先是宫女的份例被削减,然后是低位嫔妃反而得了额外赏赐。
前者是有人在刻意收拢银钱,以备不时之需,贵人们的不能克扣,那自然只能从底层宫人身上盘剥;至于后者,说不定是天子忽然善心发作,想起自己这些女人了。
两者一结合——
难道皇帝准备放弃长安,移驾迁都?
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太极宫与大明宫这数量众多的宫女太监自然不可能都带走,能随驾的只有皇妃太子,所以宫女内宦的份例自然可以削减,所以那些最后没能被带走的低位嫔妃反倒多得一些补偿,毕竟她们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女人,被放弃已经够可怜了,多情天子必然因此心生怜悯。
虽然这都只是谢长安的猜测,但她越来越笃定这份猜测。
她的身份接触不到前线战报,战况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深宫内苑的方方面面。
谢长安没想着随驾逃命,她只想知道如果皇帝真要逃,会选择在哪一天逃。
而那一天,就是她的机会。
在山水池阁帮刘内官整理完大半书籍,待谢长安回到屋子,天已经快黑了。
阿瑕不知在何处吃饱喝足,优哉游哉晃荡回来,趴在炕上眯着眼昏昏欲睡,谢长安一直惦记着那颗宝珠,此时夜幕降临,四下无人,她也终于敢将其找出来。
宝珠入手依旧冰冷,但似乎没有昨天那样冰了,又或者她的承受能力增强了一些,握着宝珠的时间也更久一些。
谢长安虽隐隐知道这宝珠能带来妙处,但具体如何用才好,却全然不晓,她也不像王亭有一位神仙老师能指点迷津,只能凭着本能胡乱摸索,死马当活马医。
当日王亭师父轻蔑的语气言犹在耳,谢长安自知资质不足,也从未奢望过自己真能凭借这颗宝珠修出个什么结果,只希望这具凡人之躯能在气力和脚程上更强一些,她的计划也就更接近成功一些。
如此日复一日。
宝珠在谢长安手里,逐渐不再冰冷,光芒也越来越黯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长安一日日身轻力大。
她原本为了当差,进食就不规律,如今则吃得更少,有时候喝几碗水就能顶过一天,谢长安知道这是宝珠带来的效果,夜里直接抱着宝珠冥想入睡。
半年时间,眨眼即过。
与时间车轮一并滚滚向前的,是前线愈发严峻无法控制的坏消息。
一个接一个地来。
洛阳失守,天子大怒,杀高仙芝、封常清二将。
潼关被哥舒翰守住,叛军与朝廷兵马陷入僵持。
天子逼迫哥舒翰出战,哥舒翰无奈出关,战败,降之。
潼关失守,长安告急。
不过半年,安禄山就已经逼近京城,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
噩耗飞至长安,满城皆惊!
整座太极宫已经乱作一团。
天刚蒙蒙亮,就有无数脚步声在宫城内回荡,偏生众人又竭力压抑自己的声音,这使得整座宫城都呈现出某种诡异的氛围。
谢长安一夜未眠。
昨夜三更,她终于完全“消化”了那颗宝珠。
宝珠在她怀里化为齑粉,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