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有了撑腰主持大局之人,众人那些压抑已久的不满便在此一刻悉数爆发。
他们在意的不单是真相,更是由心而发。
且不论李逸是不是反贼了,单说那易帅的圣旨,便不像是假的!
既然已经被换下了,那便不再是他们的主帅,对方口中吐露的便也不再是军令,而是屁话!
谁会去听那些屁话!
这些人当中也有为首者,于是有许多人开始反制身边仍旧听命于李逸的同袍。
见军中乱象,李逸恨得咬牙。
这就是他非杀常阔不可的缘故之一!
今日若他与常阔身份调换,怕是根本不会有如此乱象!
这些士兵的心都是歪的,根本不信他,根本不曾将他视作真正的主帅!
局面混乱中,他令人举起帅旗,试图稳固人心。
他到底是在人数上占据了上风,虽军中内讧,但也不会瞬时间便失大势。
且足足六万大军之众,常阔的话必不可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后面很多士兵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那挥舞的帅旗往前冲杀而去。
李逸趁着这间隙,同一名亲兵换了兵服,用以混淆视线,自己则带着两名幕僚及一队心腹从后方逃离。
李逸坐在马背上,心都要被颠得跳出来。
方才他之所以做出杀敌之态,只为骗一骗那些士兵而已。
面对常阔,他自知胜算不大,又怎么可能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该舍时要舍,随便他们怎么互相厮杀吧,杀得越久越好,这六万大军再金贵,却也抵不过他的命!
舍弃这六万大军,前方他还有八万!
好在他前日夜里已经给俞载传了信!
俞载此时必已在接应他的路上,他只要同俞载碰上头,就能立即赶去扬州找徐正业。
现下李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快越好!
他走得及时,而帅旗仍在,局面那般混乱之下,常阔应当不会太快发现!
但有一件事他不知晓,常岁宁对敌时,向来有着擒贼先擒王的喜好。
擒贼先擒王,除了是为制胜捷径之外,更意味着能尽快结束一场战争,能尽量减少彼此的伤亡,故而很得常岁宁偏爱。
但同时,此法也极冒险,一军主帅,想要擒杀,便意味着要深入敌方军阵之中,尤其是如李逸此等喜欢躲在后面的主帅。
常岁宁在金副将与阿点等人的陪同下,一路目标明确,冲着那帅旗所在方向冲杀而去。
那以兜鍪半遮面,扮作李逸的士兵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被常岁宁手中长枪扫落马下时,他连忙爬坐起身,颤声高呼:“别杀我,别杀我!”
“女郎,这不是李逸!”金副将后知后觉,痛骂道:“那怂包竟然跑了!”
他拿刀指向那士兵:“说,李逸是往哪个方向逃的!”
士兵惊慌摇头:“……我不知道!”
他被迫穿上这身晦气无比的主帅盔甲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常岁宁已经夺下那面帅旗,高声朝四下道:“反贼李逸已逃遁,尔等速速止战!”
周围的士兵闻得此言皆慌乱起来——仗打到一半,主帅跑了,这谁能不慌!
但更远处的士兵一时无法闻听,常岁宁便将那帅旗扔给常刃,道:“将此面旗交给阿爹,让他留下平息战局!”
这些还在为李逸拼杀的人当中,除了李逸的心腹之外,更多的是受李逸蒙蔽,不该为此枉送性命,能尽快平息止战是最好的办法。
常刃接过:“那女郎呢!”
“我去追李逸!”常岁宁喝了声“驾”,驱马提枪疾冲过人群。
阿点与金副将等人立即跟从。
冲出了人群,金副将追上在前开路的常岁宁:“女郎可知李逸往何处逃去了!”
“知道!”前方是一条岔路,少女没有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李逸必是要往扬州方向去,去扬州的路有很多条,但他惊慌逃窜之下只会选择一条——那便是能与前方那八万大军接应上的那条路。
这并不难猜,尤其对方是李逸。
金副将也很快想通了这一点。
女郎比他更先想到,令他这个行军多年之人有些自愧不如。
而更加让他吃惊的是,那少女在前,一路带他们抄着小道,这小道抄得看似七扭八拐,但如此追了两刻钟后,竟果真看到了李逸等人留下的马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