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是登了高枝儿,眼里没人了?‘
如约这才站定脚,回身看了他一眼,“就当从来没我这人,不就行了?日子定在下月初一,还有二十来天,大伙儿忍忍吧,转眼就到了。‘她这语气神情,全和她母亲不一样,这让魏家母子有些傻眼。打骂又不能打骂,魏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对儿子呼喝着:“亏你还惦记她,吃穿从不短着她。如今她翅膀硬了,还记得你这爹吗?如约是真为这身份的本主儿伤心,就这么个污糟的人家,自小放在金陵养着,其实也不是怀事。
原本她是不想兜搭他们的,在这里过渡一阵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可魏老夫人这张嘴,是半点也不饶人。她先是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末了责骂魏庭和:“你还总念叨前头那个,她生的女儿有哪点像你?我瞧别不是窜了秧子,她偷着对不住你。如约听到这里,再也压不住火气了,厉声对魏老夫人道:“老太太说话留些口德,我娘人都不在了,你怎么还在诋毁她?过去十几年,魏家是养活了我,可那是应当的。生养生养,既生了,就该养。一口一个惦记,唱戏给谁听?这么情深义重,后头生了个‘如初’,又生个'如一’,全是顶头的名字,早把先前生的忘了。反正连装都懒得装,那就消停些,各自安好吧。倘或家里容不下我,我这就走,你们在这四九城里,也别想要脸了。她拂袖就要离开,到底被马夫人拦住了。这一走不要紧,得罪了锦衣卫,接下来还有好果子吃?随便找个借口,就把全家收拾了。“好孩子,别着恼,老太太年纪大了,有时候犯糊涂,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你听我说,咱们是一家人,眼看大婚在即,闹得不欢而散,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咱们要在城里做买卖,你过了门子,不也得寻常过目子吗。两下里帮衬着,顾全体面,对你也是一宗好处。”马夫人边说边朝丈夫使眼色,“你的年使眼色
嘴给锯了?说句话,安安孩子的心。
魏庭和这才开口,好听适是没有,烦躁道:“闹什么呢,眼看要出嫁了,好好待嫁吧。
如约没再和他哕嗦,径直朝门外去了
回到卧房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思不在宫里了,就开始惦念以前的一切。
第二天乘着车,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赶车的小厮说:“大姑娘自小没在京城,是该到处看看。京城可不比金陵小啊,我早前去过一回金陵,景儿比北京城秀美。北京是当家的大奶奶,金陵是戴花儿的小姑娘。如约虚应了两句,凑在窗口看,马车终于路过了金鱼胡同。原本老宅子的位置,残垣断壁都收拾干净了,只余一处空地,至今也没盖屋子。时隔五年,当初焚烧的惨况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有不远处的一棵槐树灼伤了半边,树冠上的叶片一半茂盛,一半焦黄。用力看上两眼,要把它牢牢装进心里去。马车不能停下,就像经过别处一样,缓缓地,又驶开了
她收回身子,放下窗上垂帘,喉头哽得好难受,要着力捶打两下胸口,才能喘上一口气。旧地重游,是清洗往目的记忆,让恨更加鲜明。她得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了那些人加诸于她身上的苦难。像刀锋,常拭常新,再新下来,才会有彻骨的伤口“大姑娘。咱们夫买卖街,采买些姑娘的用度吧,”小厮扬着鞭。热络地说,“闻嬷嬷她们正给姑娘筹办陪嫁呢。姑娘自己不夫看看?说起闻嬷嬷。就想起自己里前贴身的管教嬷嬷,地姓闻。家里遭难那天,是她领着她上寺里进香夫的,后来被锦衣卫追缉。她们逃到徐州的时候走散了。她在金陵等了三年,地没能等到她。不知那位嬷嬷现在在哪里。怕是等闲不散回京了,自己的父族母族被清缴,如今连一个辛人都没有,独自孤零零地活在人世间,真是一出冗长的悲歌啊,茫然四顾,看也看不到头,
小厮等着她做决定,她说算了,回去吧,
马车走到官菜园那一片时,远远看见有人站在胡同口,那身影她认得,是杨稳
忙叫停车,小厮勒住了马缰,“怎么了,大姑娘?
如约跳下车,急急朝他走去。他朝她比了比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这片官菜园,离西城坊草场不远,那地方产出的草料是专供御马用的,除了奉命看守的小火者,寻常没有人经过杨稳看着她,脸上有无尽的酸楚,低声道:“咱们走吧,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别再想报仇的事儿了。她心里明白,他是不能看她嫁给余崖岸,不能让她遭受这样的屈辱。他们想做的事没有做成,也许永远都做不成了,人被逼到绝境,没有办法了,就生出逃避的心,以为离开京城,能挣出一条活路。他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她却有她的打算,惨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去?以前我躲在金陵,锦衣卫没见过我,或者还能避开他们。如今在厂卫面前露了无数次脸,好多人都认得我们,再想抓住我们,实在易如反掌。与其不明不白死在外面,不如留在京城再拼一回。”杨稳急道:“余崖岸知道你的底细,他哪能再让你行事!我不惧死,大不了他把我杀了,我只怕他会慢慢折磨你......他竟要娶你,他究竟要干什么!‘如约的心境,现在已经平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