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因为他们对于别人的评价并不来自于他心中已有的尺子,而是来自他们想要达到的社交效果。
但陌生人却长着这个世界上最挑剔的眼睛。
因为他们跟被凝视者本人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所以可以尽情地从自己的喜好出发对他人擅作评价。
他要的从来不是美。
而是喜爱。
阿利亚不懂他。
只要潮流在变,喜欢就会变。
上一秒喜欢方下巴,下一秒喜欢圆下巴,上一秒喜欢窄眼皮,下一秒喜欢宽眼皮。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潮流是后浪拍倒前浪,唯独喜欢从不作假。
阿利亚发现丰濯的神情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任何的变化,追到门口又说道:“外表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丰濯:“那你为什么要去做波浪头?”
阿利亚:“……”
丰濯拉开门,但人并没有往外走,相反,他抬头看向旋转楼梯的,那里空无一物。
“这个人很危险。”
在提出“这个人”之前,丰濯并没有聊起相关的话题,但阿利亚在一瞬间明白他的指代。
“你说她叫艾黎,但我在地下诊所看见了她,老板说是她新招的助理,叫肖理。”丰濯说,“你怎么看?”
阿利亚思索片刻,说:“可能都是假名。”
丰濯:“没错。我们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她看起来很有本事,但却愿意在一个小酒吧打工,一个月才赚一千多原币,找的兼职是地下诊所的助理,她懂医学。”
医生是高薪职业,一个明明能赚高薪的人,为什么还愿意被酒吧老板压榨,做钱少事多的服务生?
矛盾就是最大的疑点。
阿利亚斟酌着说:“也许是她才来这里,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你也说了,她是新招的助理。兴许,她很快就会辞去酒吧的工作。”
丰濯:“我倒不这样觉得。”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酒吧上班?”
阿利亚:“能听到很多消息,而且喝醉酒的人,什么都往外说——”
说到这里,阿利亚卡住了。
她忽然想到刚才“艾黎”让自己办的事。
中间人,黑客,身份证。
丰濯:“她对北区不熟悉,要探听消息,所以才来酒吧。诊所助理的工资是酒吧服务生的几倍,她当上了助理,昨天晚上还没有辞职,你说了,工作到很晚,被调酒师骂,还要冒雨回家。”
人们对低端工作的怨恨不仅来自于薪水,更多的是恶劣的工作环境,毫无尊重的同事关系,挑剔麻烦的顾客,看不到出路的职业上升路径。
在找到好的工作之后,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坚持受这份罪呢?
丰濯:“这个人很复杂。”
阿利亚的脸色沉了下去。
“艾黎”想要去南区,一个小孩,一个异血,都听她发号施令,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古怪。
一堆的古怪重叠起巨大的危险。
丰濯:“她听说我们是杀手,一点都没有被吓到,还要申请加入。你觉得她像一个正常世界的人吗?”
阿利亚愣了愣。
每个人都会擅自将自己的生活理解为常态,但仔细想想,算一算自己在社会中的比例,会发现自己,自己同温层的交际圈,其实才是小众。
她和丰濯,和那些生存在世界各地的杀手,其实在大多数人眼中,甚至可以算得上异闻。
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
阿利亚:“你怎么想?”
丰濯:“她敢放心跟我们住在一起,说明她并不觉得我们足够危险。”
阿利亚:“足够危险?”
丰濯:“一个人如果发现水流很急,就不会选择下河游泳。因为他判断河水会对他造成危险,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急流里面游泳,他眼睛都不眨,直接就会跳进去。过山车是对普通人最刺激的体验,他们坐上去,从头叫到尾,但去的要是飞行员——”
阿利亚将话补充完:“他们就不觉得刺激。”
“不错,因为他的胆子和应对失重的能力早就拔高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个跟鲨鱼搏斗过的人,怎么会害怕一条小鱼呢?”
“你最好离她远点。”
“小心被她卷进去大麻烦。”
阿利亚额角一抽,很快,她意识到什么:“你看见她进我房间了?”
丰濯耸肩:“不是偷看,我在一楼冲咖啡,不小心看见的。”
说到咖啡,阿利亚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那个阿弥是怎么回事?”
丰濯不答,原地将鞋子踩了两下,转身就往门外走,阿利亚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疯了,买残次品,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丰濯淡定地继续往前走:“所以我把他锁在家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