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回开。
大家的心情都变得轻松。
命运很眷顾他们。
但有时候命运也会给他们开一个玩笑。
警报声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
通过早就被砸碎玻璃的驾驶座车窗毫无阻碍地传送到了车内每一个坐着的人耳朵里。
与此同时,一个拖着长尾巴的圆头炮仗又从天空划过。
“轰”地一声,在他们身前不到500米的地面上坠落。!
她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够让车内所有人都听见。这个话不可能是问驾驶座那位和人高马大的那个年轻人——他们三个都是一伙的。尤修很快反应过来,身子不可抑制地往靠章驰更远的右边车窗的位置靠了一下,脸依然很白。
“什、什么人?”
章驰:“我不是什么好人。”
尤修:“……”
章驰:“所以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尤修:“……”我不知道!
奇良很快意识到章驰想说什么——他们在日复一日的逃跑和躲避之中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于是他转过头,瞥了一眼躲在车窗边的尤修,转回头一边看路一边说:“从这里出去,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们。”
“懂了吗?”
尤修拼命点头,他突然又意识到在前面的奇良和章驰看不到他点头的动作,于是又说:“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讲你们的事的。”
只要他稍微有点脑子,都不应该跟任何人讲遇到他们的事——他们都是偷渡客,本来身份就不光彩,这些经历不应该跟任何人讲。
但章驰有一点拿不准尤修。
外面世界的人好像没有垃圾岛上的罪犯那么“知情识趣”。
在垃圾岛上,她一个眼神和动作,韩戈就能够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那里的人活在钢丝绳上,每天都绷紧了神经,别说她主动释放的信号,就是环境内的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品出个一三四五来。
如果这个叫尤修的偷渡客嘴不把门,跑出去外面乱讲遇见他们的事情,甚至在网上胡乱发言,他们这一群身份敏感的人,难保不被官方的人盯上。
项景疑似死亡,如果他没有回去善后,加之那天起飞的飞行员没有回到白银共和国报道,已经足够岛府推断出可能有罪犯越狱的事实。
按照周宇的推断,岛府的人不会大张旗鼓的寻找他们。白银共和国也不可能向公众释放出有罪犯从垃圾岛越狱的消息——那会引起强烈的公共恐慌。但官方不一定会就此罢休。
也许在他们的执法队伍内部,会悄悄对越狱的犯人进行搜捕。
车又开过一处废墟,这一处废墟炸得不是那么的彻底,房子只垮了一半,街道右侧有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房,里头的钢筋都完□□露了,但竟然还有人住。
一个小孩,五六岁左右,灰头土脸的,在楼梯爬上爬下。二楼还有几个比她更大的孩子,围坐在一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楼的围墙外面站着一个记者——从她身穿的制服和背后跟着的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来看,她冲楼上的小孩招手。
也许是要做采访。
她还没开始采访,就突然哭了。几个小孩呆呆地望着她,好像没搞清楚状况。
奇良也看见了那些记者,他飞快地倒车,加速从这一处废墟逃离。
他们这种“不法分子”最怕的就是暴露在镜头之下。
章驰收回目光。
好像小孩不论在任何地方,生命力都比成年人顽强——刚才的废墟底下,还压着几个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成年人,露出半截身子,黑色的血凝固在地上,跟灰尘不分你我。
也许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年纪还小,不懂眼泪该在什么时候掉下来。
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没有比垃圾岛好到哪里去。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严阵以待的冲突并没有到来。
监狱也被炸烂了。
监狱一共就三栋房子,一个操场。
现在三栋房子都塌了一半,也许人被压在了废墟底下,也许都已经跑掉了——大概率是后者,很多还没有被炸烂的空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太多的血迹。
操场的车也全都不见了。
停下车,章驰、奇良和尤修一起根据记忆进入了存放证物的楼,在一个又一个于炮火中顽强存活的金属柜中翻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行李。
枪,子弹,闪存盘——海恩科技那一枚,终端,还有一些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食物,以及奇良的迷你电脑。
尤修的物品就一个终端。
他在章驰和奇良的注视下打开了自己终端的存款界面。
余额显示的是十五万卡币。
差不多一万五千原币。
“这是我攒了两年的积蓄……”尤修说。
奇良:“我会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