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br> 原本矜持害羞的女郎顿时也不拘礼了，赶紧抢在师兄的魔爪下救点葡萄回来。 </br></br> 外面，种满建兰的庭院内，值守的几位丫鬟偶尔好奇回望，便看见轩窗内一对俊男靓女隔着珠帘互抢葡萄的一幕。 </br></br> 有服侍谢令姜多日的丫鬟忍不住与同伴惊讶对望。 </br></br> 这位谢氏贵女好多天都没露过笑颜，更别提这般活气灵现了，苏小娘子过来看望都没有过。 </br></br> 屋内，闹腾了会儿，一盘葡萄被风卷残云般清光。 </br></br> 欧阳戎瞧了瞧珠帘后的小师妹，不禁问： </br></br> “师妹不是伤在背上吗，为何靠坐床头？” </br></br> 谢令姜垂眸，“不然趴着和师兄抢葡萄？” </br></br> 欧阳戎顿时哑然。 </br></br> 确实歙，总不能趴着见客吧，小师妹又这么要强。 </br></br> “也是。那师妹的伤如何了？”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看样子应该没大碍吧？” </br></br> “师兄下的手，心里不清楚吗。” </br></br> 珠帘内外，沉默了会。 </br></br> 气氛有点冷场。 </br></br> “抱歉。”欧阳戎开口：“当时。” </br></br> “没，没事，不用道歉。” </br></br> 帘内女郎低头细语： </br></br> “师兄的管教很恰当。我当时其实挺开心的，师兄没有把我当外人。” </br></br> “阿父曾说过，除了家人与……在乎你的人，在外面没人会为价的犯错兜底，更犯不着因你生气。” </br></br> “所以师兄当时·师妹理解，谢谢师兄的管教。” </br></br> 谢令姜又下意识的轻咬下唇，“若下次再犯错，师兄也可以·继续管教。” </br></br> “那天是情况特殊。” </br></br> 欧阳戎微怔，摇头失笑：“下次总不能再用鞭子抽吧·” </br></br>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珠帘内飘出一道低语： </br></br> “也也不是不行。” </br></br> 欧阳戎失声之际，谢令姜立马道： </br></br> “其实我还是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br></br> 欧阳戎闻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她”应该是指那个叫织盈的胡姬。 </br></br> 谢令姜隔着被褥抱胸，脑袋仰靠后枕，望着床顶纱帘，俏脸略呆道： </br></br> “我在鹰袭下救了她，我关心她的安危，我帮她赎身从良，我带她回来想给她尊严……可她为什么选择去帮一个辱她、欺她、蔑视她的坏人？若是有苦衷，有胁迫，有内隐，为何不告诉我，这比背叛更让我难受。” </br></br> 她转头，望着师兄多了两条红痕的英气脸庞问： </br></br> “是像书上说的那样，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吗？或许有一点吧，但我又觉得不完全是，即使她不是胡姬，似乎事情也会滑落成那样……” </br></br>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书上没说。这世道究竟是何种颜色的？” </br></br>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明媚春色，嘴里问：“那师妹现在想通了吗？” </br></br> 低语的谢氏女郎一时沉默。 </br></br> 她忽发觉窗外，上午的阳光已经到来，恰恰落在床榻前这个两手撑膝、专注倾听的青年身上。 </br></br> 这一幕似曾相识。 </br></br> 那天县衙门前，她满身疲倦落魄，怔怔注视师兄站在正午阳光下宣布公道判决，后又果敢揭开震撼全场的新营造，是如此。 </br></br> 那年乌衣巷旧宅，年幼的她躲在门后，亲眼目睹阿父直腰跪坐在落日残红下的大堂座位上，宁死不屈拒绝卫氏使者抛出的橄榄枝，也是如此。 </br></br> 那年大乾改周，女皇登基，离乾皇室被屠戮只余寥寥，鲜血溅满宫阙，恐慌遍布江山，卫氏诸王风头无二，五姓七望、关中勋贵、南北士族尽是低眉。 </br></br> 只有阿父不服，哪怕族人皆哭求于他，阿父依旧拒绝入朝，不跪周廷。 </br></br> 为何这么多年，她发奋读书、拒绝婚嫁、努力练气。 </br></br> 就是因为当年在乌衣巷旧宅望见的阿父身上的那道光，她也因此第一次感受到读书人的“气”，领先谢氏所有兄弟姐妹迈入稀有的练气士之列。 </br></br> 这是一切一切的开始，这是这些年一直固执追寻的东西，这几乎成为了……信仰。 </br></br> 谢令姜忘不掉。 </br></br> 而现在，她看见，师兄与阿父身上的光，真的很像，可又不尽相同。 </br></br> 师兄身上是另一种“气”，这从一开始便吸引着谢令姜好奇靠近，想一探究竟…… </br></br> 所以她刚刚才说出了希望师兄继续管教的话，师兄这条有别于阿父的道路上的风景，她隐隐期待，跟随着他去领略。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