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找人时,是在距离此地数百里的客栈。
他推门而入时,刘彼已经死了。
没有任何气息。
但刘老爷却没有任何悲痛的神色。
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先是大夫说的,此病无药可医,接着是“高人”、“大师”所说的——
在某处山谷之中,有一口井,只需要将令郎死后的尸体抛入其中,在上修建阴宅布局的阳宅,便可富贵平安,日进斗金。
既然儿子的命保不住,又不能考取功名,不给刘家带来更多的滔天富贵,那死后做点贡献,也不算白生了这个儿子。
于是,他迫不及待叫人来,抬走了刘彼的尸身,毫不犹豫将自己儿子的身体抛入了冰冷的井水之中,任由他腐烂在冰冷的井水中。
一切摆设都打点好了,还有那些锁死鬼气的镜子,都放在了规定的位置上,有了这一切,刘彼永远无法逃出来,只能永远为他守住刘家的财富。
刘老爷想象中的一切马上就要得到了。
他轻轻擦拭着镜子,双目却渐渐呆滞起来……
黑气席卷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些回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出现了水光。
波光粼粼,还有晃动的水声,四周安静极了。
苏摇铃也不知道,这些画面到底算不算是回忆。
她只看到黑气散去,一个孤独的,早慧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四周是漆黑冰冷的井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起来,如同展开的水墨花,少年鼻梁高挺,眉清目秀,五官有着还未长开的美。
半点不像那个面目狰狞的刘老爷。
苏摇铃想,难怪他每天没事整日琢磨自己为什么会诞生,估计刘彼也觉得自己不是刘老爷亲生的。
他还闭着眼睛,睫毛很长。
不是他离开了井,他永远无法离开井。
而是她到了井中。
紧跟着,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是刘彼的眼睛,像是……
秦郁的眼睛。
他怎么会让她想起秦郁?
明明很好看,但却微微蹙着眼皮,像是有些埋怨,好像在说,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
这双眼睛,脆弱,却又美丽。
此刻的一切,和刚才苏摇铃看见的不同,并不是回忆。
刘彼看见了她。
他顷身上前,缓缓飘向她,墨黑的长发飘向身后,和他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随后,少年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手中。
苏摇铃问,“你是谁?”
少年笑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身处冰冷的深渊,单纯的为了看见她而感到高兴。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里握着刀。
刘彼说,“杀了我。”
意识形成的黑气!
苏摇铃身上的立方体发出光亮,但随后又暗淡下去。
立方体的防御没有被激活!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黑气有点东西,第二反应是——
这黑气对他们并没有物理伤害。
没有物理伤害,那就是精神入侵。
但这种入侵,不是惊涛骇浪一般的伤害,而是让人极其容易放下戒备的精神接触。
她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坐在椅子上,那桌椅比他还要高上不少。
他伸手翻开几本册子,看的认真。
紧跟着,那眉清目秀的小孩,在纸上写着什么。
昼夜交替,来了个先生,教了他几句,夸赞不已。
小孩长得很快,眨眼就到了七八岁。
没什么能难道他,随手写出的诗句,被无数人传颂,即便是面对大上自己数十岁的人物,也能对答如流。
可后来,他不在出现在各种外界的场合,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
他的身体越来越弱,脸色苍白,却难掩眉目间的清俊。
房间里弥漫着药香,是挥之不去的。
大夫走了,新的先生来了。
先生叹气,“……慧极必伤。”
刘彼说,“我有一问,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先生是世上最透彻之人,可否为我解答。”
先生说,“且问。”
少年端坐,“我是谁。”
“你是刘彼,刘家独子。”
刘彼问:“我为何是刘家独子?”
先生:“这也需要理由?”
少年刘彼笑了笑,道:“世间之事,必有因由,这世上有我刘彼,那必然有需要我的理由,诞生我的理由。”
“诞生你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我会死。”
“人生来便总有一日会死。”
“是,但我的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死。”
先生不语,眉头紧皱。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