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十臣
随着张格的倒台失势,庾传素重新抬头,重新拜相。只是经过这一轮洗牌,前蜀的宰相已经成了摆设,掌握帝国实权的是王宗弼和宦官宋光嗣。
王宗衍从不过问国家大事,很乐意地把国家实权交给王宗弼和宋光嗣,于是“国由是衰”,距他登基仅仅过去了两个月。
面对“养子帮”手握重兵,王宗衍毫不在意,甚至倾向于“亲王典兵”,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哥哥们掌握兵权。
诸亲王中,唯有彭王王宗鼎王建亲儿子保持了一颗清醒的头脑,他对“十六宅惨案”和“九曲池惨案”记忆犹新,他对诸兄弟们说道:“亲王典兵,历来是招灾惹祸的根本原因。如今,皇上年幼无知,臣属势力强大,难免会有挑拨离间、互相残害的事,我们当亲王的不应该手握兵权,自取嫌疑。”随后,主动交出兵权及一切权力,每日只读书、种花,陶冶情操。
王宗衍不懂父亲重用宦官的良苦用心,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在他登基两个月之后,宦官势力空前庞大,除了宋光嗣以外,王廷绍、欧阳晃、李周辂、宋光葆宋光嗣堂弟、宋承蕴、田鲁俦等宦官,纷纷出任禁军将领,手握兵权,且都干预朝政。
这些宦官无一例外地骄横贪暴,成为前蜀朝廷内部的顽疾。
为了进一步提升宦官的社会地位,王宗衍下令在大慈寺为唐朝宦官高力士等人塑像纪念,负责塑像的是蜀地着名美术家宋艺,他最擅长人物肖像画,曾奉命画唐朝历代皇帝御容。
王建北讨凤翔、南平南诏之后,建扶天阁,为功臣绘像,在前蜀,“绘像扶天阁”的荣耀相当于唐朝的“绘像凌烟阁”。王建给功臣绘像,王宗衍给权阉塑像。高低立见。
面对宦官势力的崛起,元老级谋士周庠最早为王建规划割据蜀地称雄,帮助王建脱离杨守亮、攻取阆州革命根据地、入主西川,苦口婆心,劝王宗衍不要纵容宦官,一定要吸取唐朝灭亡的前车之鉴。而王宗衍对此置若罔闻。
随着宦官势力的崛起和“外臣”势力王宗弼的强势介入,王建苦心经营的“文官路线”彻底失败,文官们要么噤若寒蝉,要么转而舔菊宦官,其情形与昭宗末期竟然出奇地相似。历史故事不会重演,但历史规律一再循环。
宦官集团为了能与王宗弼和平相处、共同分割蛋糕,宋光嗣主动把“判六军诸卫事”的官职转让给了王宗弼。从此,两大政治集团狼狈为奸。
林罕十臣在中点名道姓地指出了当时最被诟病的十大奸臣,这十人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接下来将选取一些典型事例,有的已经体现在了十臣在中,有些则可作为补充:
1,王承休,宦官,以奸佞得王宗衍宠信,用“美人计”骗得秦州天雄节度使一职,开创了宦官出任节度使的先例,在诸军中挑选了一万两千骁勇善战之精锐,编为左、右龙武军,用作自己的私人武装。“旧将无不人人愤耻”。
2,宋光嗣,宦官,“为人通敏有心计”,最初侍奉普慈公主,随普慈公主下嫁李继崇,后又随公主回成都。王建临死时,要用非从龙功臣来打压许州嫡系,“思择人而未得,乃以光嗣为枢密使”,王建没物色到合适人选,迫不得已才提拔了宋光嗣。
3,王宗弼,王建养子,“养子帮”带头大哥,功勋显着。王建去世后,权势熏天的王宗弼贪污受贿、假公济私,导致上下皆怨。
4,韩昭,“性便佞,善窥迎人意”,当王宗衍“北巡”时,韩昭奏请售卖通、渠、巴、集等数州刺史之职,以供北巡之费用,王宗衍批准。之后与王承休、安重霸内外勾结,鼓动王宗衍驾幸秦州,还对劝谏的蒲禹卿发出死亡威胁。
韩昭因宠累官至礼部尚书兼成都府尹,他才疏学浅,“粗有文章”,竟然还能进入翰林院,文思殿大学士、翰林承旨,半文盲负责给皇帝起草诏书。显然,他也如顾在询一样,需要由林罕等枪手帮忙代笔,混个翰林学士的头衔,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韩昭有个两个外号,“折袜线”、“僧剃发”,意思是他的学问“无有寸长”。
在同光元年92310月,韩昭以吏部侍郎判三铨,负责各级官员的选用、考核政绩等工作。不出意外,韩昭广受贿赂,徇私枉法,动作太大、吃相太难看,以至于引发了集体上访。
这些上访者全是有文化、有知识、有气节的国家正式公务员,因此还做了一首诗,讽刺韩昭:
“嘉眉邛蜀,侍郎骨肉
导江青城,侍郎亲情
果阆二州,侍郎自留
巴蓬集壁,侍郎不惜。”
前半句都是地名,后半句则是对吏部侍郎韩昭的冷嘲热讽,指出国家政治资源被他恣意挥霍。
此事震惊朝廷,王宗衍也觉得韩昭做的稍微有一点点过分,于是召韩昭进殿喝茶。韩昭大言不惭,正义凛然地说道:“这些走后门、托关系的人,全是太后、太妃、国舅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是我韩昭的亲戚!”
结果王宗衍默然,无言以对,此时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