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为何不去向常娘子道谢?”长吉看似不解,实为催促——趁着那崔大都督不在,郎君更该抓紧表现才是!
“……不急。”站在马车旁的魏叔易说话间,悄悄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他说:“再等一等。”
而未待他等上太久,常岁宁便在谭离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谭离边走边张望着,瞧见了他,立时便招手喊道:“魏侍郎!”
魏叔易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才敢将视线投去。
看着那向他走来之人,攥着手中的平安符,魏叔易心中生出一股挣扎。
此刻,他有一种极矛盾的感受,他既怕这道辟邪的平安符不灵,又怕它太灵,或有伤到她的可能。
两者权衡之下,他似乎更怕后者。
魏叔易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认命般松开手,任由那枚平安符自手中掉落。
将常岁宁带到之后,谭离见有一名同窗受了伤,赶忙上前去询问搀扶。
长吉自认识趣地退开了十来步,目光敏锐地找到元祥所在,抱臂而立间,并及时传达得意之色。
常岁宁看了一眼在收尾的玄策军,道:“看来魏侍郎这次未曾去赌,只是运气差了些。”
玄策军会出现在这里,且是由长吉带路,足可见魏叔易事先向崔璟求援了。
为了等待援军前来,他甚至能做到在此停留等候,而未急着上路,可见谨慎负责。
只是谁知康定山的手下,竟然直接堵到了这里来。
听得她话中似有称赞之意,魏叔易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苦笑:“是啊,运气不太好。”
片刻,又道:“但好在有常刺史及时赶到,使我等免于一难。”
“不过……”他试着问:“常刺史是怎知魏某等人在此处的?”
他甚至忍不住想,“她”是否有什么……全知之能?话本子里的鬼神,总有许多异于常人之处……
“很难猜吗。”常岁宁不以为意地道:“依魏侍郎的行事作风推断,不难猜出魏侍郎会选择走水路。”
这样啊……
魏叔易暗暗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自认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常刺史果然了解在下。”
但若换作往常,他大致会将这句话改成“知我者常娘子也”。
相较之下,现下这般态度,便多了几分无声的“安分守己”。
常岁宁视线扫向他沾着血迹的狐裘,道:“魏侍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曾受伤?”
“至多是一些皮外伤罢了!”魏叔易干笑着道:“只是此地实在太冷了些……”
常岁宁也与他微微一笑:“皮外伤也不可大意,魏侍郎还是先回车内,让医士看一看伤吧。”
“也好。”魏叔易心中如蒙大赦。
见他施一礼后离开,常岁宁的视线落在方才他所站之处,见得雪中一抹朱黄之色,不禁心生两分了然,三分不敢恭维,及五分想要取笑。
魏叔易上了马车后,取过干净的棉巾,擦了擦手上的冷汗。
待随行医士上车之际,只见魏侍郎正盘坐在车内虔诚地点香。
是了,魏叔易的车内也备有香炉。
医士有些讶然,魏侍郎初才经历过生死惊魂之劫,下一刻就能安坐焚香……雅,大雅啊!
被雅得五体投地的医士跪坐下去后,朝魏叔易极为端正地行了一礼,甚是注意仪态管理。
自古以来,香被认为有疗愈身心,乃至沟通天地神灵之效。
魏叔易嗅着车内清香,适才觉得心中安定许多。
医士替他看伤时,他透过车帘缝隙,望向不远处的少女背影,心绪起伏难言。
局面已彻底得到控制,除了少部分溃逃的叛军之外,在常岁宁部下及玄策军的镇压下,余下三百余叛军皆被诛杀。
许多官员吓得魂不附体,躲回到车内瑟瑟发抖。
禁军也有不少伤亡,抛开百余伤者不提,单是重伤而亡的便有三十七人。
而因那禁军统领指挥相对得当,于最危乱时也不曾乱了阵脚,故而一众官员们在禁军的保护下,大多只是受了轻伤或是惊吓,最严重的两人一个摔折了手臂,一个受了刀伤,暂无性命之碍。
何武虎等人将那三十七名禁军的尸身归敛到一处,让人取下了他们的腰牌,交给了同样伤得不轻的禁军统领。
医官所备伤药已不太够用,常岁宁便让荠菜拿出她们备着的金疮药,送了过去,并帮忙包扎。
不多时,包扎完毕的禁军统领,脚下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常岁宁面前,上来便要跪下行礼。
常岁宁忙抬手将他扶住,也就是此时,她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一时很是意外:“鲁大人?”
“正是在下!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常刺史,又得刺史大人出手解困搭救!”被常岁宁扶正了身形的男人唯有重重抱拳:“鲁冲感激不尽!”
常岁宁反应过来,道:“原来鲁大人去了禁军处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