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博元是见过柳婵真的。
在入府的那一日,他见柳婵真生得貌美,就打定主意要将柳氏母女留下常住,待日后柳氏及笄,以她的容颜定能讨贵人们的喜欢。
但他没想到这么一株漂亮的玫瑰,还没派上用场,反倒先让自己家的人摘了!
“伯父……伯父是打算成全柳姑娘和衡哥哥吗?”
崔博元冷笑一声,“成全?柳氏一个破落户也配做衡儿的妻子吗?”
“若是做妾倒也不是不成,可如今衡儿还未娶妻,先弄出个良妾,将来别的贵女一打听,这妾还是主家的表妹,哪家好人家的贵女还愿嫁他?”
这话,芸玫是不认同的。
她常年混迹在贵女之间,自然是知道崔衡在京中贵女中的份量,莫说衡哥哥有妾,哪怕先弄出位庶长子出来,也有的是人愿意嫁。
但这话,芸玫不敢在崔博元面前说。
崔博元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你只做不知。”
“我自有法子应对。”
芸玫捏了捏指尖,道,“伯父若是不同意柳姑娘和衡哥哥的事,那还是尽早将他们分开的好。”
“柳氏母女住在咱们侯府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柳姑娘是位安分的一直住着倒也无妨,不过添几双筷子的事,可柳姑娘竟不知廉耻的做下这等子狐媚事,侯府如何还能容她?”
“不如让她们离开侯府,若实在无落脚之处,看在我那可怜的早逝的伯母面上,给她们在外面另找处宅子住着就是,也不算咱们薄待了她们。”
崔博元抬眸看了眼芸玫,道,“你倒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你母亲的女儿。”
芸玫咬了咬唇,不明白崔博元这话是何意。
听着像是夸她,可看眼神也不太像。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崔博元摆摆手,又让她先退下。
崔博元毕竟是江宁候,是侯府的主人,她也不敢惹他不快,便微微服身转身离去了。
柳婵真自那日探伤回去后,怕再碰上熟人惹人怀疑,便一直再未去过璟园探望崔衡。
至于她答应崔衡的糕点则日日都做好了由杏桃送过去。
听杏桃说,崔衡的伤恢复的很快,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柳婵真遗憾的同时,又为他松了口气。
抛开她想利用崔衡摆脱邵焱对她的觊觎外,她是真心的希望崔衡好。
不为别的,只为他先前对她的每一次帮忙和照拂。
“世子。”蓝基拎着一盒糕点,匆匆入内,“柳姑娘的糕点送来了。”
崔衡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头也未抬地说,“放下吧。”
这几日他因伤不得上朝,可事情却一点也没少。
入春后,南方大雨一直未停,导致三江河大坝被冲毁,肆虐的河水淹了南方三省,其中以云州灾情最重,万千百姓被洪水吞没,又有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此事是近日朝中的大事,邵焱也一早领了抚恤灾民的差事往云州去了。
可这被损毁的大坝该如何处置又是一件麻烦事,有人说照着原有的形态继续加固,有人则说这大坝太不牢靠,但凡南方多雨,这大坝就和纸糊似得,一冲就垮,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一鼓作气修一个全新的大坝。
崔衡也倾向于重修大坝,可这水利上的事不仅耗费钱财而且也需要精通水利之人的能人异士负责。
可如今放眼整个朝野,朝中并没有这等能担任重修大坝的能人。
崔衡倒是认识一位,可他早年间因受了权贵的侮辱,发誓再不入京为官……
如今若想重修大坝也只得请他出山。
崔衡想到这儿,放下手中的折子,看来他得出京一趟了。
事情有了定夺后,身体上的感知也蓦然全部回来了。
腹部空空荡荡,而鼻尖却有糕点的甜腻香味,他的目光落在桌边那一叠精致漂亮的点心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其中一块,细细打量。
仿佛手上的不是充饥的糕点,而是精巧的工艺品。
他咬了一口满齿留香,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日柳婵真哭哭戚戚的脸庞。
他嘴角扯出一抹略带有几分讽意的笑,那日她说的情真意切,泪眼涟涟,可却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说什么照顾他,说什么宁愿受伤的人是她,不过都是些哄他的甜言蜜语。
她甚至连做戏都不愿意做得真一点,遇上一点点危机就吓得钻回洞里,头也不敢抬了。
他明明早知她在说谎,明明早知她惯会做戏,可在那一日,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她心软,甚至……甚至在她问出那句还疼吗时,有一瞬间的心动。
“蓝基。”
蓝基快步而入,道,“我在。”
“收拾行装。”崔衡道,“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大约需要三五天的时间。”
蓝基猛地睁大眼,担忧地问,“明天就要走吗?不如再等等,世子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