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的血!”
“我李季林也在这里用脑袋保证,一定让罐头厂重新运作起来!一定给每一位罐头厂的兄弟姐妹争口热饭吃!”
李雨菲的心里涌出了一股热流。
龙景园罐头厂沦落至此,是谁的责任?
她一个高中女孩,真的不是十分懂,但是她知道,她爸爸为了这个厂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苦泪,日夜在银行、供货商、闹事职工、政府之间周旋,为了借钱四处求人,几乎没有睡过好觉,这一年多里,妈妈老是念叨他从来没有带过一分钱补贴家用,他的钱花哪去了?吃了?喝了?还是赌了?
不是的。
他拿去救济那些生活困难的职工了。
叫她刻骨铭心的一件事,今年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十多个供货商跑到罐头厂里静坐讨债,爸爸拿不出钱来,把妈妈做的一桌子团圆饭打包带过去,陪他们吃,陪他们喝,陪他们打地铺。
其实很多很多的时候,李雨菲心里都会有一个这样想法,就是迫不及待的希望龙景园罐头厂快点破产倒闭。是的。这种想法很自私,但是她知道,只有这样,爸爸才能解脱,才能过得不那么痛苦,才能不用放下自尊低声下气求银行求供货商求政府领导。
不管怎么样,爸爸都是事业编制的在职干部,龙景园罐头厂倒不倒闭,出路都有,妈妈就一直在让外公想办法把他调到省城里津市经贸局去工作。然而爸爸总说妈妈胡闹!李雨菲知道,不是妈妈胡闹,而是只要罐头厂还有一口气,爸爸就不会撒手。
亦如此刻,就像现在。
像她爸爸说的那样,和罐头厂共进退。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雨菲都不奢望罐头厂的这些叔叔伯伯们能理解爸爸,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一年里,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世态炎凉,也见过太多太多的家破人亡。活着,真是不容易。或许对于一个刚满16岁的女孩子来说,这个认识是残酷的,然而却能让她不那么气愤和替爸爸不值得。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喊话,罐头厂的这些叔叔伯伯们,最后也终究是被王贵兵和她爸爸李季林说服了。李雨菲看着罐头厂职工都退了街对面,公务车、警车、罐头厂的面包车都开了路边,马林一群刚刚站在路边无法控制局面的交警再次走到马路中间,忙着恢复交通秩序,而看热闹的人群见没得闹了,也开始三三两两散了场。
直到这时候,她才走过去招手叫她爸。
李季林听到了。
他没想到女儿会出现在这里,没多想,把喇叭塞给一名工作人员就赶了过来,只是在半道上,他看见了女儿身边的张云起,当时就楞住了,虽然他知道张云起也在市一中念书,但真不知道女儿和他是同学,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世界上那会有那么多赶巧的事儿。
一直到走到近前的时候,李季林都在考虑怎么称呼张云起。
作为父母,尤其是作为李雨菲这种老是能从她书包里翻出一堆情书的女孩的父母,李季林的警惕性是非常强的,看着两人搁一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但他很清楚,他不能像对待普通男生那样的态度对待张云起。
这个男生,很有可能是他的老板,掌控龙景园罐头厂近两百号职工命运的人!
“李叔叔好。”
李季林迟疑的时候,张云起已经主动打招呼。李季林就感觉这家伙很懂人心,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好,那,那个罐头厂投资的事,贵兵在,你要不要”
张云起笑道:“王总处理就好,我只是路过这里,今天雨菲生日,我们班上的同学准备和她一起去吃生日饭。”
李季林目光转向李雨菲,父女俩聊了起来,只是说话的时候,李季林发现女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张云起身上,他脸上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感叹女大不中留,但是,他曲解了他这个宝贝女儿的心思。
此刻李雨菲的心底里正在刮着一阵狂风骤雨!然而,她那张顶好看的脸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和往常一样的笑着,只有望向张云起的时候,目光里才会流露出一丝陌生感。
父女俩简单聊了会儿后,李季林说他还要去给职工们做做思想工作,让李雨菲和朋友们去玩,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李雨菲乖巧地点头说好。
李季林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这时候道路已经恢复通畅,罐头厂的职工都还在街对面的小广场上,李雨菲望着她爸爸过马路的背影,冬日阳光下,他凌乱的头发间闪烁着霜白,只是她正愣神的时候,那道背影忽然转过头:“对了,雨菲。”
李雨菲“嗯”了声:“怎么了?爸。”
李季林笑着说:“生日快乐,爸爸今天没时间陪你,你和张,和云起,还有其他同学玩的开心点,早点回家,晚上妈妈等你一起吃生日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