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更无法将谢琅问罪。
今日议事主题,便是朝廷是否要顺势而为,给予援兵支持。
因涉及到西京这个敏感话题,气氛罕见有些压抑。皇帝屈指咳了两声,打破沉寂,道:“朕这身子骨不争气,一切都仰仗诸位爱卿拿个主意。国库空虚,边境战火四起,朕虽不愿在此时再起战事,可战事既开,也没有畏战的道理。只是到底如何裁量,还须诸卿一道商议。”
“这还须裁量么?”
一名世家官员首先开口:“边境战火四起,那是敌人主动挑衅,大渊不得不应战。可西京之战,却是逆犯越过兵部与凤阁,擅自出兵。在明知国库空虚、朝廷明令要推迟战事的情况下,逆犯居心何在?”
“再者,狄人何等豺狼之性,他擅自出战,主动挑衅,就算占据了烽火台,未必能拿下整座落雁关,届时以霍烈之性,必将疯狂反扑报复大渊。他置陛下于何地,置大渊江山社稷于何地!朝廷若是支持这场战事,朝廷威信何存!”
“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以为,朝廷不仅不能支持这场战事,还应严厉申斥逆犯犯上之举,速命逆犯班师回朝。”
皇帝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缓缓拨动着,道:“如此一来,大渊畏战之名便要传扬开来,大渊颜面何存?”
那官员道:“可若让战事继续推进,下一步被摧毁的,很可能是大渊基业与宗庙社稷!陛下的优柔寡断与‘仁慈宽厚’,可不该这般用!”
一名世家家主忽道:“其实,除了支持与反对,朝廷还可以有另一种态度。”
众人齐看过去。
那名家主泰然道:“眼下情况,朝廷若支持这场战事,不免有纵容逆犯,为虎作伥之嫌,陛下龙威难保,朝廷公信不存,可若不支持,又必会受天下人指摘,让圣上名声受损。既然左右为难,何不直接保持中立之态,将这场战事,直接交予上天来裁断。若逆犯侥幸得胜,真将西京十三城收复,那便是上天庇佑大渊,陛下仁德感动了上天,若是逆犯败了,便是上天责罚,他咎由自取,狄人便是要泄愤,也不好泄到整个上京。如此,既于江山社稷无碍,又无损圣上德名,岂不两全?”
皇帝转动佛珠的手倏地顿了下,微妙的气氛在大殿内荡开。
因所有人都知道,对朝廷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既可以收复西京又可以顺便铲除谢琅这个“叛臣贼子”的两全其美之法。
收复青州三城已是不世之功,若再收复西京十三城,谢琅之名必将响彻大渊。
借谢琅之手收复西京,再借狄人之手斩除谢琅。朝廷才能以最小的风险,获得最大的收益。
只因此法到底不好直接宣之于口,所以一直无人敢说出口。
然既有人提出,其余人自然也能大胆附和。
卫瑾瑜一身绯袍,神色冷漠坐于席末,抬头,视线直直落在已经继续拨弄佛珠的皇帝身上。!
“李大人说得简单,逆臣拥兵数万聚集在青州,
恃功而骄,行事张狂,俨然已不将陛下和国法放在眼中,只派一个钦差过去,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再说,这等时候,谁又敢去担任这钦差一职。”
这话说到了大部分人心坎里,被质问的官员顿时哑口无言。
一片吵嚷声中,户部尚书张茂出列,道:陛下,依臣看,此事无需太过担忧。”
一直沉默听着众臣争吵的天盛帝终于自御座中抬头。
“爱卿这是何意?”
张茂道:“逆犯和逆犯麾下兵马,归根到底要靠朝廷养着。据臣获悉的最新消息,因为狄人烧杀抢掠,青州城内的余粮,已经不足半月。这么点存粮,如何供养得起一府百姓和数万大军的口粮。只要朝廷断绝了对青州的粮草供应,等到存粮耗尽,逆犯自然只有班师回朝一条路可选。”
“张大人,你此话当真?”
官员们皆露出极度诧异之色。
虽然大部分人都料想到青州存粮情况不容乐观,可没人想到,竟然已经只剩半月数目。
“只靠这么点余粮,逆犯哪儿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违抗兵部诏令?”
“自然是仗着陛下不了解青州情况,打个信息差蒙骗朝廷。再说了,当初逆犯都敢叛逃出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如今被张大人窥破底细,倒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谢琅与朝廷的拉锯聚焦到了粮草问题上时,朝廷无疑是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原本因为谢琅盘踞青州不归而忧心忡忡的世家大族也终于可以放下紧悬的心,高枕无忧。
只是事态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五日后的清晨,一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再度传到了兵部。
内容很简单:两日前夜里,谢琅率领五千兵马突袭落雁关,再一次大败霍烈于落雁关下,并成功占领了落雁关烽火台。
负责接收军报的是一名年长主事,在看到军报上印刻的「西京」字样时,那官员手颤抖了下,才疾步赶往议事堂,将军报呈送给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