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又不傻。
“天色已晚,就算有话,也该到床上说去,你说对么,夫人?”
谢琅好整以暇道。
说完,径直转身,到喜帐内坐了,开始宽衣解带。
卫瑾瑜一怔。
不明白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迟疑瞬间,那狼一样的幽冷双眸,已直勾勾望了过来。
“怎么,你不宽衣?”
“这桩婚事,不是卫氏求来的么?”
“还是说,卫氏觉得自家嫡孙尊贵,没教过你怎么伺候人。”
卫瑾瑜总算从他话中听出些怨愤之意,冷冷回望过去,道:“你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不必如此。”
“不必什么?”
谢琅露出不解兼戏谑表情:“能娶你这么一位温香软玉的大美人,本世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满。”
谢琅视线在卫瑾瑜身上流连,仿佛欣赏一件稀世珍品。
卫氏倒是下了血本。
弄了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嫡孙送到他床上。
他以前从不知,一个男人,也可能长成这般模样。
不愧是世家大族精心娇养出来的。
这眼神落在卫瑾瑜眼里,和秦楼楚馆里的那些达官显贵挑选伶妓时的眼神差不了多少。
卫瑾瑜于是目光更冷了些。
“不会也无妨。”
床上人悠然撑起膝:“待会儿本世子慢慢教你,一夜功夫,有得学呢,就从最基本的姿势学起。本世子床上规矩不多,就一个,再受不住也不许咬人,听见没有。”
“叫声儿倒是可以大一些,助兴。”
卫瑾瑜隐在袖中的手捏成拳头。
他知道,谢琅在演戏,在用另一种方式,还击卫氏,然而,这种情况,这种情景,他却抓不住对方一点把柄,更无法直接拒绝。
他不信,谢琅真的会心甘情愿与他同眠共枕。
且不论此人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即使事情出现了他意料不到的偏差,一个人也不可能真的性情大变,谢琅分明是憎恶这桩婚事的,连上京成婚都是挨了军棍,被押着过来。
对方此举,只能用恶意报复来解释。
他体力上毫无优势,真到了床上,只是恶意的戏谑与捉弄,便足够击溃他所有尊严。
“夫人?”
对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红绸里衣,带着恶意的促狭,扬声催促。
卫瑾瑜默了默,直接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
谢琅似惊了下,诧异问:“夫人这是作甚?”
卫瑾瑜不想再与他演戏,直接拔出短刃,横在颈间,道:“也许你真的高兴,但我并不愿。你若执意强逼,我只能血溅此地了。”
“……”
谢琅这下是真愣住了。
他存心试探不假,万万没料到,试探出这么个结果。
还有最紧要的,这桩婚事,明明他才是被逼的那个,他才是那个受害者,怎么眼下倒像是调转过来了。
谢琅神色于是也终于冷了下去。
一展襟袍,冷笑道:“话既挑明了,就都别惺惺作态了。”
“你若真不愿,何不在赐婚圣旨下的那一刻,当着传旨人的面,血溅当场。”
“既入了谢府的门,与我拜了天地,行了婚仪,便是认了这张床,还装什么清高呢。”
“你们世家大族,不是最注重名声利益么,与我成婚,若没点好处,你会答应?”
“人都有身不由己时。”到了这种地步,卫瑾瑜也不再退避:“世子便没有么?若不是北境军急缺那批粮草棉衣,世子可会答应这桩婚事?”
废话。
他当然不会。
再说,这桩婚事也不是他应的。
谢琅敏锐发觉,他正在一步步陷入对方的言语圈套。
笑一声,道:“别转移话题,既然说到身不由己,你的身不由己呢,说来听听,是什么?”
卫瑾瑜直接道:“无可奉告。”
“好一句无可奉告。”
谢琅拍掌,蓦得冷笑。
“你轻飘飘一句无可奉告,就敢在新婚之夜,给本世子这等脸色看么!把刀放下!”
他语气陡然转厉。
让人可以清晰联想出,他在沙场上杀伐决断、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
卫瑾瑜依旧在冷静思考。
余光一扫,见谢琅已经起身,背着手,往这边走来。
以对方身手,可以轻松夺掉他手中匕首。
对方睡了他,于他而言是灭顶之灾,于对方而却并无任何损失,在睡了他的情况下再将他弃之如敝履,逃回北境,似乎更能羞辱卫氏。
难道是今日卫氏种种刻意羞辱的举动,刺激了此人,才令此人临时改变主意,来了这么一出?
谢琅已到了五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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