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问:“太后可要去太仪殿见见陛下?”
太后却摇头。
“哀家不能去。”
穗禾一愣。
太后冷笑:“这些年,哀家身处后宫,几乎与前朝隔绝,前面的消息,几时这么快传到过哀家耳朵里。皇帝若不想让哀家知道此事,有的是法子,可他偏偏就要让哀家知道,还要哀家第一时间知道。这么多年了,他斗倒了卫氏,震慑了世家,羽翼已丰,这是终于要同哀家宣战了。”
“当年,他用明睿拿捏哀家,如今,他又用平宣折磨哀家。”
“他就是要让哀家不舒服,折磨哀家,哀家得知趣,得忍受,得打碎牙齿和血吞,吞到肚子里,才能让他消掉这口气,才能让平宣少受些苦。”
说到最后,太后手掌颤抖,苍老浑浊的眼睛渐渐泛出刻骨的红。
“太后。”
穗禾眼睛跟着一红。
太后一摆手,恢复惯常容色,道:“皇帝旧疾复发,你亲自去熬一碗驱寒的药汤,给皇帝送去,就说是哀家的心意。”
穗禾点头应是。
卫瑾瑜在太仪殿外一直跪到天黑,皇帝都没有召见的意思,思绪飘飞之际,身后忽传来脚步声。
虽然是几道脚步声一道响起,但卫瑾瑜立刻辨出了最熟悉的一道,抬头,果见顾凌洲一身紫袍,在韩莳芳、杨清和几名重臣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卫瑾瑜恭敬行一礼:“下官拜见阁老。”
与此同时,曹德海也从殿内走了出来,至顾凌洲和韩莳芳面前恭敬行一礼,笑道:“两位阁老快请进,陛下刚起来,听闻两位阁老过来,药都没顾上喝,就让奴才亲自来请。”!
说完,他将奏折与文书一道丢到了案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卫瑾瑜平静迎上对方幽冷视线,片刻后,道:“下官遵命。”
便走上前,将奏折和文书一道收起,视线不经意间,再次扫到搁在案上的那只青玉笔,卫瑾瑜漠然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值房。
韩莳芳双目仍直直望着门口。
侍立在一旁的杨瑞看出他隐忍着怒火,小心翼翼开口,道:“阁老明知陛下正因定渊王世子不遵圣旨继续西进的事龙颜大怒,这等时候让三公子过去,不是往陛下枪口上撞么?阁老既想将三公子收入麾下,何不徐徐图之。顾凌洲态度冷淡如此,这三公子总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韩莳芳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怒意平复下去。
道:“本辅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本辅庇护,他便是爬上了凤阁行走的位置,也要吃尽苦头。”
“西京战事不明,谢琅若败,一切都好说,谢琅若是侥幸获胜,无论本辅还是陛下,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卫悯看着隐居幕后,对朝事不闻不问,可你不觉得,最近京中诸世家有些安静得太过分了么。本辅太了解卫悯了,他辛苦经营了这么久,才将卫氏推上上京第一世家的位置,绝不可能甘心当一个闲云野鹤的家主,他一定是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眼下,他一定正坐在暗处观望,等着坐收渔利。留给本辅筹谋的时间不多了,瑾瑜这样的性子,本辅没有耐心再同他慢慢耗。而且,他太聪明了,不放在身边,本辅总是不放心。”
韩莳芳揉了揉额,道:“你去太仪殿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禀报本辅。”
杨瑞应是,退了下去。
曹德海手握拂尘,从太仪殿里出来,看到站在殿外的绯袍少年,赔笑道:“三公子来得实在不巧,陛下昨日夜里受了些风寒,旧疾复发,眼下刚服下药,已然睡下了,要不,公子先回去,换个时间再过来。”
卫瑾瑜道:“规矩不可废,瑾瑜奉命出巡,必须当面向陛下述职,才算完成任务。陛下既在休息,瑾瑜在外面等着便是。”
说完,直接在殿外空地上撩袍跪了下去。
曹德海:“三公子这是何必呢。”
卫瑾瑜向着殿门恭谨道:“陛下身体不适,瑾瑜身为晚辈,原本也应在一旁侍疾,没有及时体察圣上病情,是瑾瑜之过。”
曹德海扬了下拂尘,道:“既然是三公子一片孝心,那奴才也不好说什么了。”
又对着站在周围的几个内侍训斥:“都离远些,莫挡着日头。”
内侍唯唯称是,退到两边,看着那手呈奏折、恭敬而跪的少年,只匆匆瞥了眼,便都低下头,盯着地面。
曹德海径直回殿去了。
殿内,天盛帝一身明黄龙衮,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面前照旧是一尊吐着香烟的紫金熏炉。
“陛下。”
曹德海弓着身,蹑手蹑脚进来。
觑着缭绕烟雾中皇帝晦暗不明的脸色,小心翼翼禀:“三公子在外面跪着呢。”
皇帝唇角控制不住用力向下紧绷了下,睁开眼,目光幽沉冷厉,比面色还要晦暗几分。
曹德海常年侍奉君侧,看出皇帝这下是动了真怒,也不敢说话。
“这朝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