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他笑什么,路今朝只关心任务,“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萧鸷:“王兄。”
路今朝:“”
路今朝穿来的时间早,那时先帝还没死,他整日在皇宫里,身后跟了一堆叫“王兄”的皇嗣,但其中不包括萧鸷。
萧鸷当时在掖庭狱,整日干着杂役粗活,所以诸皇嗣里,就萧鸷从未叫过他“王兄”。
掖庭狱与外界之间,隔了高高的篱墙,路今朝知道主角就在里面,但未曾进去过,直到连废两帝,他按原计划去掖庭狱接人,才与萧鸷第一次见面。
冷不丁被这么一叫,本就一头雾水的路今朝,眉眼隐隐露出不耐。
萧鸷将他神情尽收眼底:“你不习惯,”
他说:“我也不习惯。”
路今朝心想不习惯还叫。
“可我小时候,真的很想这样叫你。”
萧鸷说这话时,视线停留在路今朝的脸上,不出所料,没看到任何意外之色。
他的嗓音冷下:“你早就知道。”
路今朝没说话。
当然知道。
路今朝第一次去掖庭狱,是在晚上。
灯笼悬亮的长廊里,萧鸷穿着粗布麻衣,瘦弱不堪,小脸抬起看到他的那刻,眼神与那几个整日叫他“王兄”的皇嗣,一模一样。
小孩乌黑明亮的眼睛,露出一点点亲昵。
像盛了星星的夜空,很漂亮和干净。
路今朝哪里会看不出来。
他不知萧鸷哪来的误解,明明第一次见面,但小鬼以为,他这位王兄很好,还以为,他会像对待其他皇嗣那样对他。
所以路今朝当时就笑了下,帮萧鸷打破了这个幻想。
他淡漠拂袖,甩开那只轻轻拉住他的小手,眉眼不加掩饰的嫌恶。
“教他点规矩。”
身后宫人立即上前,一巴掌打在萧鸷猝不及防的小脸上。
啪的一声。
“放肆!见了烨王殿下,还不行礼”
萧鸷面无血色跪下了。
那双小心翼翼,对路今朝露出希翼的明亮黑眸,就是路今朝亲手掐灭的。
在系统忐忑,萧鸷莫非起了别的心思时,路今朝淡淡的想,死灰不会复燃。
果然,下一瞬,路今朝被掐住了脖颈。
萧鸷手指骨节修长,不似幼时的羸弱无力,比一般武将还有力,路今朝第一次领教,心情微妙的对上阴沉黑眸。
窒息感顷刻而来。
“为什么,”萧鸷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意,独独那般对我。”
路今朝大权在握,对先帝的子嗣,却并不苛刻可恶,即便是废了的那两帝,外界传闻已死,其实只是废了,驱逐离京。
路今朝淡漠地瞥了眼他,吐出几字,“出身卑贱。”
萧鸷瞬间红了眼。
萧鸷的生母,原本是掖庭狱的罪奴,后来机缘巧合,趁先帝神智不清,与其在御花园行了事。
先帝清醒后暴怒,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女子,本打算处死,可那时,对方已经怀了龙种。
当时的太后制止了先帝,把人留下了。
那女子未能如想象中母凭子贵,萧鸷一出生,她就没了价值,被先帝下令处死。
萧鸷不得先帝喜爱,从有记忆起,就被先帝随便找了个理由,贬入掖庭狱,与罪奴宫人一起生活,每日有干不完的活。
更有传闻,萧鸷身上有蛮夷血脉。
他年少时,五官就较同龄人深邃立体,后来长开了,身量更是挺拔高大,黑眸有着逼人的锐气。
霁朝以黑色为尊。
墨金王袍穿在萧鸷身上,比年轻时的先帝更妥帖,压迫感十足,仿佛天生为他准备。
但关于萧鸷的出身,这些年,无论朝内还是民间,一直有微词。
卑贱这两字,萧鸷从小听到麻木,他没想到,如今还是能刺痛他的耳朵,尤其是从面前这人嘴里吐出。
萧鸷死死盯着路今朝。
许久,萧鸷笑了,猛然加重指骨的力道。
他大掌压紧路今朝喉咙,感受到掌心细微的颤抖,还有青年本能,低低挣扎的闷哼。
呼吸微重。
一阵冷风吹入室内,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乌云密布好几日的天空,终于下起雨。
案前,风中摇曳不定的烛光,斜落在萧鸷晦暗不明的脸庞。
路今朝在濒临窒息中,看到萧鸷突然朝他露出个奇怪的笑。
没等他品出什么意思,萧鸷撤开了手,路今朝本能的大口喘气,但嘴刚一张开,戏弄似的,萧鸷去而复返地又掐住他薄红的脖颈。
但这次,他低头吻了下来。
窗外一声惊雷,掩盖了室内的动静。
案上灯烛,骤然被风吹灭,路今朝在黑暗中睁大了眼。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