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人不是货物,不能没轻没重。他受着伤。在抬下来的时候,还要防止造成一次伤害。
柳锐使出了吃奶的劲。
章驰上前帮忙。
作为医院的前搬运工。
她对于人体搬运很有心得。
柳锐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然后他的目光渐渐由感激变成了震惊。
在看见章驰一个人将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抬到手术台上时。
胖子的一条手断了,另一条手还很灵活。
他没有认为这个看起来很瘦削的女人可以抱得动他,他升到半空的时候格外害怕,他伸出左手楼住了她的脖子。
他大概非常害怕,扣得很紧。
章驰感觉到脖子痛了一下。
她将人放下,迅速把他缠着自己的手臂从肩膀上绕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抬头向门口看去。
萨琳娜进来了。
她是主刀医生。一般这个时候进来的都是主刀医生。
为了加快章驰的学习速率,雷领先特批章驰在手术时观摩,无论是谁做手术,她总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萨琳娜跟章驰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开始安排起柳锐和另一个护士的工作。
柳锐翻箱倒柜,萨琳娜戴上手套,章驰无声地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萨琳娜皱了一下眉头:“检验报告呢?”
柳锐回过头,略有一些局促。
萨琳娜:“他没过检测仪?”
柳锐:“过了。”
萨琳娜:“报告呢?”
柳锐:“还没有出来……检测仪报告要出30分钟,他等不了了。”
每个进手术室的病人都要过一道污染检测仪,跟章驰在改造营医院见过的一样,用于检测病人是否具有传染性。
但是改造营的检测仪很先进,非常先进——从这些医生们口中得知,从启动到检测完毕只需要5分钟不到,是市面上最先进的污染检测仪,造价高达3000万原币一台,官方从母国买的。只有官方才花得起这个钱。
但医院用的检测仪没有那么先进,不算差,但没有那么快。
出报告的时间要长很多。
急诊是争分夺秒的事情。
异血污染是非常小的概率,小到比买彩票中头等奖更加稀罕。
有时候,医生护士动了恻隐之心,会直接将病人带进手术室进行手术。通常情况下,这都没有问题,99%都没有问题。
但萨琳娜是个上了年纪的医生。
上了年纪的医生,见识过的市面比较多。
他们总是很容易记住那些非常规事件,然后竭力规避。
萨琳娜脸色铁青:“每个规矩背后都是人命。你在帝国医学院没学过阿希姆守则吗?”
阿希姆应该是某个医学泰斗,或者开山立派的大人物。
章驰想。
柳锐面色一紧:“对不起……”他拿着手术托盘进退两难,硬着头皮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萨琳娜:“等。”
安静。
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位还在支吾。他大概没想到医院是个这样“草菅人命”的地方,气得鼻孔翕张,唯一完好的左手抬起来指了指萨琳娜的鼻子。
他大概想骂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骂。
他放下手,喊:“救……救……我……”
萨琳娜没有说话。
大概经常跟死神赛跑的人,面对生死时总是这样的处变不惊。
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滑到了鬓角,流入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漫长,很短。
对他来说应该很漫长。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柳锐。
柳锐躲开了他的目光。
主刀医生是手术室内唯一的话事人。
这是把控手术安全和有序性的必要。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章驰。
章驰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男人也跟着去看时间。
他开始只看时间。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门是关着的,吼声非常大,以至于在手术室内也听得一清一楚——
“92号病人,中等污染,谁收治的92号?!”
“92号在哪?!”
“谁他妈收治的92号?!”
“红灯了!检测仪红灯了!”
声音越来越近,他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话,紧接着是“梆”“梆”的敲门声。
他一间一间在砸门。
“梆”“梆”“梆”。
他砸到了201室的门。
声音很响,像在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