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骁的心魔远比郑渊更难破解。
最起码郑家已经被困了好几代人,在他们心里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并不会因此有多大的恐惧。
甚至在练习这套功法之前,就已经默认自己接受如此悲惨的命运,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反而是最不在意这些后果的人。
但霍骁不同。
他本就承受着相当强大的心理压力。
就他本身的性格而言,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但绝不接受自己的懦弱逃避。
但恐惧,不会随着他不情愿而消失,只会日复一日地消磨他的意志,直到将他变成一个缩手缩脚的懦夫。
到时候这个人也就真的废了。
林梦雅气定神闲地拉了张凳子,坐在霍骁的床边。
“你是不是以为我接下来会说一些安慰你的话,最不济我也应该采用一些激将法,让你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呵,天真!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没必要哄你。”
“你以为你现在失控了,就可以拿这个当借口不去给你的亲族报仇了么?我告诉你,大错特错!”
“你在这里自暴自弃的时候,你的仇人却在不断的进步。然后终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剩下的亲人还活着,也许他们会一时好心,或者是觉得你们没用了,就放过你。”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她们想着斩草除根,于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父母惨死在你的面前。”
“可惜你什么都不能做,你甚至都不敢出手。因为你怕失控,怕自己再失去自我,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到时候,没准你爹娘没死在你敌人的手中,反而死在了你的手中。”
“那你该多么的自责!所以,既然知道有失败的可能,那就还不如不做。最起码,还能让自己神智清醒地去接受失败这个结果,而不是疯狂赌一把模糊的胜利的可能。”
她越说越溜,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几乎每一个字都进准地刺入了霍骁的心头,像是无数的小针,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够了!”霍骁终于控制不住,翻身对这林梦雅大喊。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像我这样、像我这样的人......”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有着浓郁得解不开的哀伤。
“我若是走火入魔,那谁来给我祖父他们报仇?可我若是不再习武,那我就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捂住了脸,一时间显得有些孤单无助。
林梦雅眯了眯眼,心想,果然!
霍骁肯定知道自己的武功出了岔子!
也许是从今以后,再不能精进半分,也许是不能再轻易动用,否则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所以,他才打击过大,一时难以接受。
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但这种事,在她林梦雅看来,那就不叫个事。
“你看你。”她缓和了脸色,语气也不再那般尖锐,反而显得很是和气关切。
“既然咱们都是朋友,那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就是了,大家还能帮你想想办法,便是不能解决的死局,那至少我们俩还能陪你喝一顿酒,哭上一两场,也好过你独自憋在心里。”
霍骁抬头看她,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涌动着。
那个已经变得生涩的称呼,也变得水到渠成,不再勉强。
“娘。”他沉声叫了方姨一声,“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方姨已是泪流满面。
她这知道这声娘,代表着孩子真正接受了她。
在苦苦分别了十五年之后,她的孩子,终于心无芥蒂了回到了她的身边,承认了她这个母亲。
一时间,方姨除了痛哭之外,竟没有其他方式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霍骁笨拙地用袖子给母亲拭泪。
“娘,没事了。宫雅说她会帮我想办法,何况就算是舍去这一身的功夫,我还有旁的本事傍身。往后,我绝不会在让我们母子分离。”
方姨点点头,这才破涕为笑,喜滋滋地牵着儿子的手嘱咐道:“你还真得好好感谢小雅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她在我身边照顾我,怕是我也熬不到这一天了。”
霍骁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林梦雅,他心里虽然还存在着别样的心思,但早已经想开了。
宫雅在意的人只有慕容曦一个。
就算是他能比得上对方,也无法让宫雅的心也随之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
与其枉做小人,还不如坦坦荡荡,最少,还能保存自己的体面,不至于让他跟宫雅反目成仇。
再说,只要墙根守得好,没准哪天就能刨。
他有充足的耐心,也等得起。
方娆看到儿子是真的想开了,精神也放松了不少,扯着儿子开始询问起家常。
“对了骁儿,我跟小雅说你不是出去办事了么?你这次回来,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