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涂抹,因为是由毫无绘画、雕塑经验的教士们亲力亲为,搬运塑像时它不但出现损坏,补油彩后画风也变得非常抽象。
圣母怀抱一个婴儿,它就是耶稣。
有趣的是,塑像的头目头部后端被悬挂着环形金箔铜片,铜片还做了很多芒刺。
雷格拉夫通过在图尔图书馆的奠基知道那叫“圣体光”。玛利亚有圣体光,耶稣更要有圣体光。
在塑像之后就是矗立的十字架,它通体巨大,整体似乎也包了一层金箔。
摆放圣物器具的平台充斥金银,已经一些可能自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器物,这与教堂墙壁、其他房间陈设截然不同。
大主教阿基乌斯陪同着,他不懂诺斯语,在从那位来自香农的教士纪尧姆哈特处获悉,雷格拉夫很懂拉丁语乃至强大到可以阅览古籍,他觉得有吹捧之嫌,怎料自己以教会拉丁语做介绍,雷格拉夫的确听得懂。
两个年轻贵族走近圣母像突然跪下。
起初这是完全的做戏,但看着这尊塑像,圣母抱着圣子,哪怕油彩做得太抽象,直白表达的母爱直戳雷格拉夫的心。
要成为凯撒,出生之日就是母亲的忌日……
雷格拉夫从未得到过母爱,他渴望而不可得,现在父亲也在遥远之地。想想自己三年多来的经历,不是从一个战场跑到另一个战场,一个孩子不得不学做一个大人、乃至学做一个能屈能伸的狡猾狐狸。
那些贵族们卸下武器跟随在后,查理可以清楚看到雷格拉夫跪下后的脚底。
查理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敬重自己,居然还是个虔诚者?!
反正如此干脆得面向无聊的圣母像下跪,查理自己做不出来。
或者说,查理对自己的母亲也有不满,自己的降生仿佛就是母亲夺权的工具。母亲已经死了,妹妹嫁为人妇,唯独自己流落阿基坦成了孤家寡人。
如果可以再来过,查理宁愿不降生。但自己已经经历太多,可能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
想到这里,查理不禁疑问:“雷格拉夫,你的命运究竟如何?”
一位王者懊恼于自己是母亲的工具,另一位王者渴求母爱。
雷格拉夫不知道如果自己母亲玛利亚活着,自己在罗斯将有怎样成长。
眼前塑像,圣母就叫玛利亚!她怀中的婴儿……
触景生情,他抬头凝视塑像,逐渐愁眉苦脸。雷格拉夫没有大哭,但两行热泪化作溪流,身前的石板为之湿漉。
难道痛哭也能装吗?
大主教阿基乌斯大吃一惊,心想这孩子定是经历很多事才如此痛哭。当然在大主教六十年的人生里,还是首次见到有贵族面对圣母像痛哭的。
大主教默默走近,轻轻抚住雷格拉夫的金发头颅,安慰道:“我的孩子,一切苦难都将过去,圣母将以她无限的仁爱,永远爱着你。”
本来这就是万金油的安慰,雷格拉夫听得真切,于是在非常严肃安静的大教堂里,独有一个男孩嚎啕大哭……
哭声不是什么问题,今日是阿基乌斯正式见到传说里的雷格拉夫。
这孩子有半个麦西亚王族的血统,生长在诺曼人的世界里,看来心灵没有被野蛮人污染。
难怪北方圣人埃斯基尔要做男孩的教父,这孩子会是虔诚的好人。男孩可以是一个例证,野蛮人的后代也可以虔诚。
也许,男孩终将得到“虔诚者”的绰号,就像已经故去的路易。
在大教堂的突发事件实在为雷格拉夫争取了太多好感。
各地本笃修会间信件到处传,有关雷格拉夫的事早已不胫而走。指望一个军事贵族弭兵不可能,这小子手握重兵,他是如此年轻,定然要攻打某个目标。
也许,继续战争是为了最终和平的必要的罪恶,有可能这个男孩可以保留很多良知。
大主教也不奢望一个诺曼人真的可以成为“虔诚者”,但就今日雷格拉夫的表现令波瓦蒂尔当地修会感动,接着描述今日情况细节的信件会送到桑特。
桑特大主教作为阿基坦地区最高贵的大主教、有资格竞争罗马教廷教宗的尊者,会针对雷格拉夫做出重大正面评价。
于是,或是有意或是无意,演出取得极好效果,那在圣母像前的痛哭,引得所有教士怜悯。
哪怕大主教阿基乌斯很快获悉,雷格拉夫的痛哭是触景生情了。
会带兵、会训兵、对大贵族规规矩矩、对教士虔诚,有一说一,伯爵伯纳德很欣赏雷格拉夫的表现,也进一步遗憾自己的儿子一样也不沾。
他们离开了大教堂,雷格拉夫在阳光下擦干泪痕。
对于刚刚的嚎啕,他暂不做任何解释。
他的手肘被查理热情地握住,如此亲昵就像是大哥握住弟弟。
查理热情洋溢:“想不到你是真正的虔诚者。不过,教士们的圣餐都是些寒酸的黑面包和菜汤,本王为你们准备了一场盛宴。来吧!”
说着,查理就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