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br> “按你之前的观点,若是这场梅雨季的最后降雨过去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今年内,上游云梦泽都不会再有大水了,蝴蝶溪也能安稳到明年的梅雨季?” </br></br> 苏裹儿关心问道。 </br></br> 欧阳戎手指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外面天色: </br></br> “没错,我之前绘制的那副蝴蝶溪上下游地图,你也看过了,原因如何,一目了然。 </br></br> “历年的蝴蝶溪水灾,都是因为上游的云梦古泽地势低洼,在梅雨期积累了四周百里群山汇聚而来的水流,自然涨水,水满则溢。 </br></br> “而咱们身后的长江就是最好的泄洪口,只可惜,江州地界,特别是龙城县,就位于二者之间,蝴蝶溪太窄太弯,没法第一时间泄洪,不淹我们淹谁。” </br></br> 苏裹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br></br> “所以,你接连修了折翼渠与狄公闸,来对付水患?” </br></br> 她低头想了想,颔首认同道: </br></br> “确实是这个理,折翼渠泄洪,狄公闸抗洪。 </br></br> “前者是根治之法,一劳永逸,只不过修建周期漫长。 </br></br> “后者是权宜之计,可一时抗洪,短期见效,待到前者竣工,再一劳永逸。 </br></br> “你这水利之理精妙绝伦,若是推广开来,能治理当今天下绝大多数水患……” </br></br> 苏裹儿眼睛亮晶晶的望过来,欧阳戎发现,这个苏家小妹,虽然久居深闺,但是总爱吐出天下二字。 </br></br> 只可惜苏家小妹,虽然这种胸怀大,但是另一种胸怀不够大,和某小师妹形成鲜明对比。 </br></br> 欧阳戎颔首不语,没再细述,其实都是些老调常谈的话题: </br></br> 他曾在县衙与县里父老乡亲们面前说过无数遍了,但是真正能像面前的苏裹儿这样,咀嚼通透的,却没有几个。 </br></br> 大多数人依旧是一遍遍的问他,今年是否还会有大水降临,与狄公闸是否能抵御住云梦泽的涨水。 </br></br> 对于蝴蝶溪水患,欧阳戎颇为无奈的发现,龙城县众人眼底流露出的更多的还是敬畏之色。 </br></br> 欧阳戎唯一能做的,是满脸自信的点头,一遍又一遍的肯定答复。 </br></br> 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心安,凝聚人心,可能也是大多数父母官的最大作用。 </br></br> “公子在想什么呢?” </br></br> “无事。” </br></br> 苏裹儿打量了下欧阳戎的平静脸色,微微张嘴,又闭上,似是毒舌呛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br></br> 某位梅花妆小女郎组织了下语言,颔首称赞道: </br></br> “不管如何,眼下雨停,总算是熬过了梅雨季,公子的努力没有白费,等接下来进入盛夏,上游的水位肯定得降。 </br></br> “等到下次再涨水,就要到明年的五六月份了,到那时,折翼渠第二期早就完成,狄公闸也无需担忧水灾时的抗洪之任了,自有折翼渠帮忙泄洪。 </br></br> “如此,便万事可休矣,到时候,欧阳公子可以抽闲整理一份治水疏章,呈上朝廷,说不得,借根治江南水患一事,又能名扬天下。” </br></br> 一旁帮忙点炉子烧茶的叶薇睐闻言,不禁小脸欢喜的转头,可是却与侧目的苏裹儿一起,看见了某人一副平常反应。 </br></br> “公子这是不开心?” </br></br> 欧阳戎朝她们展颜一笑:“没有,挺开心的。” </br></br> 真的挺开心的。 </br></br> 不过却是那种做个“大周公务员”全年无休终于有一天要放大长假的开心。 </br></br> 而不是业绩出众,即将要得贵人赏识前程似锦的开心。 </br></br> 历经数月,治水之事,终于迎来尾声。 </br></br> 欧阳戎声音细弱蚊蝇喃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br></br> 苏裹儿耳尖,听到归去来兮辞,不禁侧目望向年轻县令,欲语。 </br></br> 可这时,亭外忽传来一阵靴子重重踩踏林间湿叶的声音。 </br></br> 亭内众人一怔,转头。 </br></br> 风尘仆仆的柳阿山等人急冲冲奔至雅亭台阶前,大口喘气道: </br></br> “明府明府!大事不好了,上游……上游……” </br></br> 欧阳戎把棋盒缓缓放下,头不转,“别结巴,讲。” </br></br> 柳阿山苍白嘴皮子颤栗吐字: </br></br> “雨停了一晚,可上游水则碑的水位仍旧猛涨!已超过您划定的洪水危线,猛涨不止,狄公闸那儿也派人告急水位异常!” </br></br> 亭内外登时肃静。 </br></br> 不久前傍晚美丽到异常的火烧云忽成众人心下最可怖的事物。 </br></br> 一道道慌乱目光聚向亭内某个背影不动如山的年轻县令身上。 </br></br>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