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遇故人
“怎么了?“姜憬纳罕。
檐下雨水滴答,仿如槌鼓一声接着一声敲击在兰芙心头,她指尖俱是凉意:“我方才在城门口遇上一队人马,他们追到青州来了。”
那些身着鹤纹黑衣之人,她此生都忘不了。他们既能追到青州来,那找到她安身之所便易如反掌,再不走,恐怕都已来不及了。
她花了许久才从惊噩、恐惧与痛苦之中抽身,她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去,与那个人四目相对。
桌上两碗面热气散去,已变得坨凉冰冷,两人谁也顾不上理会,匆匆收整贴身衣物,拎着包袱稍上两把伞去酒肆找东家退租。
因租房不满一月,房中也来不及收拾,为表歉意,兰芙直接付给了东家一个月的房钱,房中剩下的米粮也通通未曾带走。
东家是个热心肠,虽说惊乍,却也收了钱同意退租,还指着天忧心道:“这般大的雨,外头天寒地冻,二位姑娘如此着急,不知是欲去往何处?”
雨声淋漓嘲晰,清亮贯耳,空中飘下粗糙的冰粒子,伸手一接,好似是下起了雪籽,约莫晚上便会有一场大雪。驱车商贩与来往行人皆裹着厚衣躲进酒肆要上一壶热酒驱寒,这么冷的天,鲜少有人出去。
兰芙围了一条线织的淡粉色围脖,脖颈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张脸冻得莹润通红,开口时哈出热气:“不瞒您说,家中有点急事,今日一早才收到信,耽搁不得了,这半个月蒙黄老板照顾,赶在下雪前我们还要搭上去幽州的车。”
老板见她们两个弱女子还得冒着风雪千里迢迢赶去幽州,吩咐学徒取了两包热点心送给她们路上吃。二人接过言谢,道是有缘再见。
兰芙暗叹聚散总是寻常,在青州落脚不过半月有余,便又要去寻下一方安身之所了。
她一介布衣百姓,被他骗也骗了,伤也伤了,如今身上再没有什么能令他挂念利用之物,他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街上随处可见骑马配刀的黑衣暗卫,兰芙买了顶帷帽,既能御寒又能遮挡容貌,与姜憬一路出了城。她前脚走之后,后脚便有两名暗卫叩开了她们住所的房门。
万幸,早了一步。
城桥江风凛冽,吹刮人三层肌骨,远处青山覆上白茫茫银顶,果真是要下雪了。
“阿芙,我们是要去幽州吗?"城外的长亭清冷萧瑟,姜憬冷得打了个寒颤。
兰芙将指尖伸进袖口,企图贴上肌肤攫取暖意,神色微定:“除了幽州,暂时哪里都可以去。”那些人一旦查到她们的住所,定会询问东家她们走后去了何处,方才她是故意说幽州的,如此一来,等她们去了其他地方,至少还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姜憬拔开热水壶的瓶塞,送到她嘴边:“你喝点热水,再吃两块热点心垫垫,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别着凉了。”
兰芙微微扫过小腹,她倒忘了如今还怀着身孕,这孩子前段时日极力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等她发觉之后,便又一直乖乖的,再也不闹腾了。
“没想到还是个懂事的呢,也不闹我。“她调侃低笑,喝了口热水后递给姜憬,“你也喝点吃点,被我一惊一乍吓得,连口面都没吃上,又要跟着我奔波。”“你这说的哪里话,我如今跟你绑在一条船上,我若不跟你走,那些凶神恶煞之人指不定将我抓了去。”兰芙微微沉眸,若她真躲不过那一日,也一定不能让身边之人受到伤害。
空中坠下清零雪花,半响不过,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扬而至,周遭无声无息,山河顷刻清白荒芜,这是今岁江南的第一场雪。
她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旋即融化,往年都是在家与爹娘围着火炉喝热场过冬,今年却在各地辗转漂泊,真乃世事无常。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男人头戴毡帽,话音和蔼,问她们去何处,若是顺路可以捎她们一程。“您要去何处?"兰芙掰了一块热乎乎的芝麻糖糕给他。一位孩童眨着乌黑的眸子从车上钻出来,男人道是他的小儿子,于是孩子也得了一块糕点,还兀自做主邀请她们上车。
男人无奈笑道:“去安州送一批药材,途中路过徐州与幽州,可有二位要去的地方?”
兰芙笃定道:“我们就去安州,麻烦您捎我们一程,我们照价付您车钱。”
天下之大,又何愁没有容身之所,无论去何处,都有不同的滋味,过的却是相同的日子。
赶了五日路,终于到了安州。
安州同样地属江南,难抵大雪弥漫,一路风雪不止,在她们抵达安州城的晌午,雪止风停,天空有隐隐放晴之势。
安州民风淳朴,地广富庶,来自五湖四海的生意人遍地可寻,城中连墙接栋,鳞次栉比。
车马在一家名为济景堂的医馆前停下,来接药材的是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
周姓男人带着小儿子下车,掸去满身风尘,熟络寒暄:“高大夫怎么亲自来了,这批药材有些重,何不寻你那学徒来搬?”
年轻男子一袭白衣长袍,举手投足尽显儒雅清和,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