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川的速度太快,闪身过去钳制住那小偷的一双贼手,眸中喷火。
顾窈跺了跺脚,有些无奈。
她本意是提醒他,未曾料到他径直便过去了,这人倒比自个儿还冲动。
她拨开周遭看热闹的人,走到何绍川身边,将那被摸袋子的姑娘护住。
“你别怕,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过会儿便送他去官衙。”
那姑娘只怯生生地点头,双手捂住布袋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而此时,那中年书生却“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哪里来的道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且还污蔑于我,我要报官!我要写诉状!”
何绍川将他的整只胳膊拧得反向,听他痛呼,才冷哼一声:“你还报官?你于闹市中窃取他人财物,若让京兆尹大人知晓,准要将你下大牢!”
那中年书生却叫屈:“哪个看见我盗窃了?我堂堂一秀才,怎会去盗窃!你这小儿,空口污蔑秀才是要被打板子的!”
顾窈见中年书生所言不似作假,心中一跳。
她环顾四周,果真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似乎是城东鹿邑巷的陈秀才——”
“是哩!读书人月月都能领朝廷的银子,怎会盗窃?”
现今的律法,对读书人管制更为严格。
凡在院试、乡试中取得名次的学子,若有违反律法的行为,则罪加一等。
而若是诬告栽赃读书人者,亦严惩不贷。
见身边有人认出自个儿,那陈秀才不由得意:“我告诉你,没得人看见我盗窃,是你信口开河,我必定要把你告到京兆尹去!”
何绍川大怒。
他在陈县并非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人,但此等耍无赖的读书人倒真是头一次见,让他大开眼界。
他指了指顾窈身后的姑娘:“你的爪子都伸人家钱袋里去了,还敢耍赖说没有!”
陈秀才却道:“那你便让她来指证我!届时到了京兆尹院,将你们一道抓进去上刑!”
那姑娘抓着顾窈衣角的手紧了紧,被大伙的目光逼视着,一时涨得脸庞通红。
她的手又松开,声如蚊呐:“……没有。”
陈秀才哼笑:“说大点声!”
姑娘又道一遍:“……我没瞧见他偷我的东西。”
何绍川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却见那姑娘面露哀求,脚步一点点后退——
他的心凉了半截:
能怎么办呢?指不定人家姑娘有难处。
如果她如顾窈一般是投奔亲人,自然不希望自个儿惹上事。
虽说他们是好意,但她也未必会接受。
何绍川低垂下眼。
人群中,眼见那姑娘有脚底抹油的态势,一男子杵了杵身边兄弟:“出不出手?”
他们今日常服出院,本是为了暗访上京人牙,彻查人贩猖獗一案,未曾料到会遇上此事。
常人都道,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但瞧现下这情形,那笨小子却要被读书人倒打一耙了。
男人面冷如石,一双锐利鹰眸望着同样站在中央的小姑娘,她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些懊恼。
到底是自家人……方抬起脚步,便见她一把抓住姑娘的腕子,速度快到教常人反应不过来——
他眉目舒展开来:“等等。”
顾窈紧紧地捉住那姑娘的腕子,面目发寒。
寻常人会被那秀才的说辞吓到,她才不会。
什么狗屁读书人。
在陈县,读书人嘴上说不食嗟来之食,但天灾年间偷百姓粮食的多得是,便是平日里嚼舌根亦有他们一份。
读书人名声好,但不代表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好人!
她冷声道:“在场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只有我与他看见你将手伸进了这姑娘的袋子里,一一问过便知我们是否冤枉你。
况方才我观你姿态纯熟,显见并非头一次盗窃。既然你不怕,那咱们便去京兆尹院,只让他们查一查你身上有无赃款便知晓了!”
小姑娘的声音掷地有声,清绝昳丽的脸蛋满是认真,这般态度,看起来便更令人信服了几分。
一时,又有了旁的声音:“其实,我方才丢了个荷包,里头装了几块银子……”
见此,旁的人亦是翻找起来,果然有两三个丢了东西的。
陈秀才仍叫屈,语气却又急又怒:“我告诉你,快给我放开!冤枉本秀才,让京兆尹大人打你们板子!”
他这般重复方才的话,已是没了底气。
“让我瞧瞧,是谁这般胆大,要使唤京兆尹大人打板子啊?”
人群中传出一道戏谑之声,众人纷纷让开,便见两人阔步走来。
一人身着藏青色袍衫,袖口束起,气度干练。他面上虽噙着笑,眸子里却是十成十的冷意,一眼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他身侧那人,穿的是玄色窄袖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