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万万没想到,大表哥竟要亲自教她。
虽说只是教魏瑜之余顺带的,但仍是他的一片爱护之心。
她没道理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魏珩见她面色惴惴,问道:“怎么?不愿意?”
他思来想去才决定要让她与魏瑜一块儿跟着他学。
要不然,为她单个请夫子?他倒是有这权利,就怕旁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用力摇头,目光坚定:“不,我要跟表哥学。”
方才那一瞬,她心里头想了许多。
想这上京男女规矩森严,大表哥教她,是否会让府里流言乱起;又想大表哥性子端肃,她跟着他恐要挨骂,说不准她太笨,还要挨打——
但这些,都抵不过她想要学认字、学写字的迫切。
魏珩既然决意要教她,旁的他自然会打点好,轮不到自个儿操心。
顾窈捏着书,坦然问他:“那我何时来这儿呢?”
魏珩道:“寅正。”
“……”
顾窈忽而觉着自个儿答应得太快。
寅正——她过年守夜时才见过那会儿的天长甚么样子。
叫她那会儿过来读书,她怕她会昏死过去。
她面色僵硬,不乐意的心情在脸上一览无余,嘴巴微微撅起。
魏珩脸色肃然:“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既想读书,就须得起早。”
顾窈闷闷点头。
她幼时正因为贪玩,才让自个儿成了个睁眼瞎。
若此时还要因为贪睡,失掉大表哥善意给予的机会,那想必过个十年又要后悔。
她捏紧拳头,承诺:“我一定能起来。”
她的脸蛋微微鼓起,一双眼闪闪的,极认真地看他。
魏珩只点点头,叫她回去先照着他给的书练练字,认不得也不要紧。
说罢,已快要到大门,他便让她止步。
魏珩快步上了马,轻喝一声,暴着青筋的手捏紧缰绳,调转马头,正要策马离去,却又鬼使神差朝后一望。
小姑娘还立在原地看他。
见他回头,顾窈朝他挥挥手,灿烂一笑。
她心中是真感谢他,亲哥哥也不外如是了。
魏珩胸腔久违地一暖。
入朝为官以后,由那公主引起桩桩件件的麻烦事,使得家人不似家人,都紧盯着他妄图以他换前程。
哪能想到,千里迢迢而来投亲的表妹,会让他心中慰藉。
魏珩朝她轻轻扯一扯唇角,又转过头去,双腿一夹马腹,骑马离开。
他自觉对顾窈已算和蔼,但毕竟两人离得不近,她哪瞧见他笑了。
她只知自个儿热情挥手,大表哥却冷脸走人,一时又怅然。
在这个冷面阎王手底下念书,只盼不要被打手心才是。
顾窈回了岁芳园,便叫夏莲给她准备文房四宝,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深吸一口气,翻开魏珩给的书册。
她知晓魏珩是探花,本以为他的书一定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要对着写字一定很难。
未料却是一页四个一模一样的大字,且她还能认得,正是最简单的“人”字。
顾窈眸子放光,往后翻去——
每一页都只有一个字,且大多都是她认得的!
她感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
大表哥,实在是贴心!
居然能晓得她的真实认字水平,怪不得人家是探花呢!
顾窈攥住拳头——
这书也不知魏珩是从哪里寻到的,她必不能辜负他的好意,一定要好好写字!
这一日,顾窈便坐在椅子上,安安生生地写完了一百页大字。
夏莲与春桃都道,表姑娘竟没嚷嚷着闷,真真稀奇。
次日到了时辰,顾窈便被叫起来,纵使再困,她也紧赶慢赶,在寅正前到了青竹园外头。
魏瑜已经候在竹林边了。
一见她,他原本满是困倦的脸立时变得惊异:“表姐?!”
“你怎么也来了?你惹大哥了?”
顾窈摇头,与他说了魏珩的话。
魏瑜捂着嘴,这回轮到他幸灾乐祸:“跟大哥学写字,你还不如跟大姐姐她们去学堂呢。”
大哥原是要他清早来念书的,后来发现他实在不通文墨,只得又让他改练武。
练武只费力气,而他学念书那几日,头都要被大哥骂大了,恨不得生个大病小病躺在床上见不得人。
如今顾窈要跟着魏珩念书,他心中除了同情,便是欣慰。
有人来同他一道受苦了,能不欣慰嘛。
两个小的嘀嘀咕咕,不防听到魏珩的声音:“过来。”
他已站在了这一片竹林围绕的空地中央。
两人忙不迭过去。
魏珩先问魏瑜:“昨日学堂的功课如何?”
魏瑜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