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站在院中,听着坊内暮鼓声起,吊心了一整日的人终是在此时回府:“二娘子怎这个时辰才回,出城路上可有不顺之处?”
“一切顺遂,只是……,不说也罢。”
陈氏跟在程今陌身后入了寝内:“二娘子是先沐浴,还是先进暮食。”
“我眼下不饿,今日暮食就罢了,我先去沐浴。”
半个时辰后,沐浴之人水气漫身的从浴斛中出来时,陈氏亦从庖厨处拿了些小食来。奔走一日的程今陌,有些乏累的倒躺在榻上:“乳母我眼下乏了。”
“二娘子,今日公主府上来人邀您过府,被主母寻了个由头挡了回去,老仆觉得此番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此刻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知鸢公主?”
知鸢公主名唤沈兮,她与景王沈景源乃是亲兄妹,之所以被封了公主乃是沾了自家阿兄的光。
先帝魏姜没有亲兄弟,幼时读书时,沈景源与李邵庭被选为了先帝伴读,三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后来边陲遭遇突厥来犯,沈景源请命平叛,不到半年光景便攻破突厥,使其分裂为东西突厥,东突厥投降后臣服于大凛。西突厥认清形势后亦不敢再犯,至此边陲平静到今日。
沈景源大捷返朝后,便被魏姜封为景王。沈景源爷娘早亡,尚且在世的至亲便只有沈兮一人。先帝怜悯便将沈兮封为了知鸢公主。
当年魏姜驾崩之时,兄妹关系传出不睦,具体何原由,坊间传言甚多,总归都是绕不开想要夺权争霸的野心。同年的三冬,沈景源因病殁在了都城。直至沈景源死,知鸢公主都未曾去看过自己阿兄一面。
在程今陌看来虽是传闻,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且看兄妹俩闹成后来那般,便知是无风不起浪。
当时让众人差异不解的是,沈景源在临终前,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沈思勉送去了古家道,景王妃只身一人坐镇王府。因着当年的沈思勉才只有八岁,旁人看来更像是去匆匆避难,所避何人,世家不约而同的对准了公主府。
知鸢公主也因着此事,跋扈狠毒的名声在都城传开,可作为当事人的她,仿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生活仍是惬意非常。
此事之前,公主府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乃是知鸢公主的驸马董弈,此人经元年的探花。当年也是佳话一段,穷书生一举登科,娶了公主,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据说那董弈貌比潘安,俊美无双。成亲后二人育有两子,长子董卓远不论才学还是样貌随了其父,次子董言虽不及阿兄,但也是出类拔萃。
程今陌回想起白日里的人,品评道:“我今日凑巧见过她家长子,确如传闻中那般俊美非常,不过学识渊博倒是没看出来。”
陈氏震惊过后回道:“三载前的科举,董卓远殿试被点了探花,与他家阿爷一般。董卓远虽很得世家小娘子们喜爱,可知鸢公主却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主,外加性情跋扈了些,与人相处有些难为,遂那董卓远至今仍未听说与哪家有牵亲的打算。就是不知,知鸢公主此番意欲何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不是寻我过府牵亲,她若有事早晚还会寻上府来,且等着就是。眼下我实在困乏了,明日再论。”
陈氏在厢寝内巡了一番后,灭了烛心,掩门而去。
次日一早,程今陌起榻后便觉得头有些发沉,因着先前知春的事,尹氏免了程今陌的晨安,遂这段时日起榻时辰不定。
陈氏在听到寝内传来声响后,便端着盥洗盆入内,待看到榻上之人用手揉捏鼻柱时,担心道:“二娘子这是哪不舒服?”
“无碍,可能昨日饮酒的缘故。”
陈氏还想再言语些什么,却被匆匆入厢的阿夏打断,心里不免起了火气:“这规矩都吞了不成,二娘子纵着你们也不是由着你们这般无礼。”
阿夏立马卑躬承错道:“俾知错了,俾被事情冲昏了头,俾……。”
陈氏阻了阿夏接下来的话,询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那知鸢公主遣了她娘家的姑母,来为长子董卓远提亲。开口提的便是程府二娘子程今陌,眼下那姑母约莫着还在中堂。”阿夏一口气说完,便望向自家小娘子。
“什么玩意?”程今陌出口的四个字,听的阿夏与陈氏皆有些发懵。
…….
中堂内那知鸢公主的姑母,沈老夫人确实还未走,可与太师府遣来问名的唐仆射,碰了个正着。
尹氏一个头俩大的道着客套,出口的话句句绕过定亲的事:“家主因事外出多日,至今未曾回府,我一妇人终归不好定夺此事。”
在坐的都是人精,也自知这亲事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事儿。
那沈老夫人今日来此,也是赶鸭子上架,被迫接了这竖头的差事。她自是了解太师府此前亦来程府提亲之事,只是不曾想这么快便来问名。
然狭路相逢,勇者之人自是先开口道:“好女百家求,本就是人之常情,这终身大事,自是要慎重了再慎重,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