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又见少女很快将另一只虎目也填上了那全黑之色。
且之后再无修饰添色之举,就此搁下了笔。
见少女已拿起一旁湿润的棉巾擦手,有人迟迟回神:“敢问常娘子……这虎目是?”
分明整只虎都画得逼真生动,可这双眼睛……却实在叫人惊惑不解。
迎着那一双双或困惑不解,或惋惜她“毁掉”了这只虎甚至整幅画的目光,常岁宁边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边道:“诸位有所不知,此虎久居这幽暗山林之内,久不见天日,这双童仁便渐渐只有黑色了。”
诸人听得愣住。
还有这种说法?
虎的童仁会因生活环境而改变?
“我知道!”常阔信誓旦旦地道:“这种虎,它就叫黑眼儿虎!”
闺女的笔说有,那就必须要有!
众人立时露出新奇之色。
“黑眼虎?”
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常大将军见多识广,他说有,那没准儿就真的有呢?
误人子弟的常阔毫无心理负担,反而满意地理了理胡须——不愧是他。
而众人存了这将信将疑之心,再去看那画中的虎,便觉那双黑童并算不上什么败笔,甚至更显凶恶阴险,杀机诡谲。
心神被勾入画中,有人便忍不住问:“这画中少女……能否逃过此劫?”
常岁宁放下棉巾:“答桉已在画中了,诸位细看便知。”
众人听得惊奇,忙又凝神去看画。
“常姐姐这是画好了吧?”姚夏迟迟回神。
常岁宁点头,含笑看向她们:“有劳了。”
早在起初尚不知她几斤几两时,这些女孩子们便围上来给她壮胆,又是研磨又是铺纸。
女孩子们赶忙摇头。
有劳什么,她们这是走大运了……目睹神作诞生的过程,这等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待回到家中,便可以说——阿爹阿娘,我出息了,今日登泰楼里常娘子画的那幅画,是女儿铺的纸噢!
得了常岁宁画完了的准话,姚夏赶忙俯身下去轻吹那画纸上未干透的墨痕。
恰是此时,常岁安也低头吹了过来。
二人抬头互看了一眼,四目相瞪。
姚夏满眼防备拒绝地看着那少年——这常家阿兄看着力大如牛,一口气过来可别把常姐姐的画纸给吹破了!
见又有女郎来吹画,常岁安到底不好意思,讪讪地直起身来。
见姚夏几人以手扇画以口吹画,魏妙青莫名想要咬牙。
可恶,她们这分明是想借机吸吸才气吧!
常岁宁抬眼看向众人:“拙作已成,便有劳诸位过目分辨了。”
众人闻言或是自愧不如地摇头,或是笑叹一声一切不言而喻。
吹画的活儿没抢到,常岁安这次瞅准了时机,拿起了画幅的一端,并下意识地看向姚夏,神色理直气壮——他长得高,由他将妹妹的画展示于众人看,再合适不过了!
下一刻,画的另一端也被人拿起。
常岁安看过去:“?”
姚廷尉有事吗?
看着正色拿起画来的大伯父,姚夏也很吃惊。
大伯父真就一点嫌也不避啊!
但,既然常姐姐看起来并无嫌弃之色……
那就随大伯父去上赶着做传闻中的那外室爹好了。
毕竟常娘子的正头阿爹是常大将军,是正经随了姓氏的,另有三名妾室姨娘一般的阿爹,大伯父自然怎么看都像是那空有风言风语,而无名分的外室阿爹了。
此乃姚夏近日与兄长姚归秘密总结出来的心得。
画被常岁安和姚翼一左一右持起展开,示于众人面前。
先前是平铺于书桉之上,众人位置不同所看角度便也不全,而此时被如此展开,再看去,那震撼之感便又只多不少。
且如此整体看来,便更能意识到精妙所在。
整幅画的布局远与近、浓与澹、疏与密、枯与湿、物与景相融……无一不是妙极。
这些无比精妙的细节,融于一处,构建出了一个秩序井然的天地,叫人如置身其中,也走进了那幽深山林内,也目睹着那恶虎扑食之惊险。
而山林上方,那一缕缕云雾,似下一瞬就要从画中漂浮而出。
“这根本不是作画——”
有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看去。
魏妙青眼睛震颤:“作法还差不多!”
常岁宁:“……”
很难不令人怀疑这小女郎是收了她的银子在替她调动气氛。
偏这小女郎的阿娘也深以为然地点头:“正是作法无误了……”
而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紧接着开口的是一直未语的魏叔易,语气感慨:“我今日也算是目睹神仙施法了,实为三生有幸。”
“是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