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左右四望一圈。
这座李员外的豪华新宅子,坐落街口,昼夜灯火通明,蜡烛像是不要钱似的,黄萱曾经无数次的路过这里,每此都拖着腿酸脚疼、饱受委屈的身子返回昏暗窄挤的小院。
她记得李员外家也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儿,锦衣玉食,光鲜亮丽,出行皆有仆人,黄萱经常跟随邻里人群旁观,缩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默默注视。
眼下,这座无数次仰望的宅子房契,静静摆在她面前。
黄萱抬起头:
“陈房东免两年租金的院子,不要赶走其它租客,一切如旧,让那些婆婆叔叔继续住下去,行不行?夫人,婆婆叔叔人都很好,这也是行善事。”
听到意料之外的条件,裴十三娘睫毛抬了抬,不过旋即,笑容更甚了:
“都行,房子是你父女俩的,任你俩安排。来吧,商量下明日敬酒的事宜……”
默认倾听期间,黄萱又摸了摸怀中那枚钱袋。
某位毡帽青年的俊朗面孔闪过眼前……原来他才是贵人啊。
“明日正午……浔阳楼……二位准时过去……放心贵人也会来……”
不多时,谈妥后,裴十三娘留下黄家父女,满意离去。
登上奢华马车,离开破旧巷子。
路过巷口时,她忽然瞧见一个奇怪道士站在街头,背桃木剑,不知为何没有束冠,披头散发的,道袍狼狈凌乱,但却顶着一张面瘫的脸。
道士正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她的马车经过。
裴十三娘打量了眼,放下车帘,摇头嘟囔:
“这星子坊老城区,真是乱七八糟泥沙俱下,比不上扬州的街坊整洁,所以……奴家真是在做善事啊,长史大人。”
车轮滚滚,碾过破巷里的泥泞地面,扬长而去。
陆压目送贵妇人的奢华马车远去,又转头看了看喜获新宅的黄家父女方向。
……
翌日,欧阳戎照常出门。
昨天休假,今日神清气爽,上班动力满满。
恩,比起陪女人逛街,还是打工舒服一点,邪教就邪教吧。
上午,他按时来到翰雷墨斋,某个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影依旧在那里,正穷追不舍调查五十条翰雷墨锭失窃案。
欧阳戎逛了一圈,与配合查案的燕六郎打了个招呼,问了下案情。
燕六郎脸色严肃,摇头说:
“没什么线索,墨锭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各环节都查了,接触过的人员也都一一排查完毕,除非东家贼喊做贼,或者全体说谎压根就没有生产过这批墨,否则卑职实在想不到如何不翼而飞。”
犹豫了下,他又说:“明府,虽然是个小案,没出人命,可卑职当捕快以来,真没见过如此离奇的案子了。”
欧阳戎挑眉,心里感受有些奇异。
明明查不到小偷,有助于他这“蝶恋花主人”隐藏,可他却十分好奇作案手法。
话说,到底谁干的?能神不知鬼不觉,难不成是匠作?
可小家伙这段日子,被他罚了面“肚兜”思过,天天关剑匣里和它缴获的两个战利品共处。
欧阳戎点点头,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得它尝尝行为恶果,总不能只有他这剑主事后买单,背上色鬼之名?
以后它再敢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往家里带,就得考虑下它那剑匣小窝装不装的下了。
反正应该不是关小黑屋的匠作干的,况且五十条墨锭,它能藏哪去?
眼见无事,容真又高冷不理人,欧阳戎先行离开。
容真打发走了某人,转身走进失窃仓库。
在一堆翰雷墨锭间,逛了两圈,她忽然停步,垂下睫毛自语:
“排除了所有可能的真相,那就只剩下一些不可能的了。
“何不妨大胆一点,有没有可能确实不是人为,所以才没有留下‘人气’,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五十锭墨条凭空不见,一点气息不留,该不会是……吃下去了吧?呵,有意思。
“本来是查蝶恋花主人,没想到可能先查出那些玩意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