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苦恼什么啊?
以岑参对方重勇的了解,这位小方节帅平日里为人比较低调,也可以叫早熟。不是那种遇到一点事情就要无病呻吟的类型。
他实在是搞不懂,方重勇似乎很不愿意去河西赴任,这确实有点不合常理。
当年方重勇可是在河西混了个“河西麒麟子”的绰号啊,在沙州深耕四年,可谓是遍地熟人。
方重勇要是去河西当节度使,不说要谨小慎微吧,至少也可以横着走路了。
凉州真有那么可怕么?
“都是些破烂事,到时候伱去了就知道了。”
方重勇扶住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当年他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河西了,所以就搞了个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庞氏骗局大坑!
方重勇想着吧,河西走私这“击鼓传”的游戏,怎么说也可以撑个十年八年吧。没想到他才回长安一两年,那边就崩了啊!
就连恒太队都没崩这么快啊!
方重勇记得自己离开河西的时候,那边账目都还说得过去,而且不断有长安的权贵和西域的胡商“入坑”。
王倕哪里是贪赃枉法啊,他是把进献给基哥的钱搞没了,最后被人秋后算账了!要不然,安氏何苦跟王倕内斗呢?
凉州安氏本身就是生意的大股东,负责凉州一线的走私中转,地位非常重要。他们会把王倕给锤了,只是因为这条走私商路已经捞不到什么油水,提前做切割而已。
干掉一个节度使,算是对长安包括基哥在内的权贵一个交代,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大坑等着自己。
要是可以不去,方重勇绝对不去河西!
他依稀记得,在前世的历史上,凉州安氏是有实力谋反的家族。但是最后还是路径依赖,选择了走朝堂路线,跟李唐一族深度绑定。如果不看意愿,他们造反的成功率比安禄山要高多了!
此番凉州之行,情况不容乐观啊!
想到这里,方重勇长叹了一声,他对于这种挖坑埋自己的操作,已经无力吐槽了。
“果然是自己约的泡,含着泪也要打完啊。”
方重勇喃喃自语说道。
“呃,那……卑职告退。”
“嗯,去吧。”
对于方重勇的“悲春伤秋”,岑参一头雾水也是感觉莫名其妙,只得讪讪告退。
岑参离开后,裴秀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看到方重勇愁眉不展的样子,于是从背后抱住他,撒娇道:“去河西就去河西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啦,当正式的节度使不是更好么?”
方重勇无法跟裴秀这种智商的人解释,只好戏谑问道:“今年你十八岁,你父亲三十五岁。那么你的年龄要追上你父亲,还需要多少年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十七年啊!这么简单的问题。”
裴秀脱口而出道。
“你看,这就是你整天无忧无虑的原因,真的好羡慕你啊。”
方重勇让裴秀坐自己大腿上,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
长安的暖春来得很快,气候很是舒适。
昨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今日放晴,阳光射进卧房里,大唐天子李隆基睡了个难得的美梦觉,爬起床一个人发愣。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二十岁那年,但自己的身份却依旧是皇帝。他御驾亲征西域,打到葱岭(帕米尔高原)又亲征西亚,好不痛快!
梦醒后,一阵惆怅,他已经得到了天下,却永远无法战胜时间。
长生不老,那是多么美妙的梦想啊!
萼相辉楼的某间卧房内,穿着赤黄色睡袍的基哥呆坐在床头,一阵阵惆怅。
他生命的宽度是足够了,但长度还可以再增加一点点,最好是……一万年!
“圣人,王倕已经入京,现在就在兴庆宫外候旨。
圣人要见见他吗?”
高力士在李隆基耳边低声说道。
王倕给高力士送了一份无法拒绝的厚礼,所以哪怕他不会帮王倕说话,顺势传达一下消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关乎宦官的信誉!
“王倕?哪个王倕?”
听到这个名字,基哥习惯性的反问道。
“回圣人,前任河西节度使王倕啊。”
高力士不动声色提醒道。
“噢噢噢,你说那个王倕啊,带他进来吧。”
基哥摸摸下巴上已然白的长须说道。
“对了,让方全忠在兴庆宫里候着,朕等会想见他。”
基哥对高力士摆了摆手。
不一会,王倕被带到。这位曾经执掌河西一方军权的大佬,此刻就跟个糟老头子差不多。衣服破旧,胡须散乱,面色黝黑,身上精气神俱无。
要不是高力士信得过,基哥真怀疑这个王倕是长安街边的乞丐假扮的。
“爱卿受苦了。”
基哥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