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雷霆手段,我只有敬畏的份儿,岂敢怀恨。”
然而越是如此,谢琅越发笃定,这人心里在咬牙切齿恨他。
谢琅撩袍,施施然在床外侧抱臂坐了,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装大度,恨就直说出来,我还能杀了你不成——嘶。”
谢琅话没说话,就被手臂上突如其来传来的一道剧痛给震得说不出话,低头,臂上已多了两排血淋淋的牙印。
谢琅霍然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唇上尚沾着血色的卫瑾瑜。
卫瑾瑜也正绷紧唇,目光死死盯着他。
那双清澈分明的乌眸里,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沉。
而是无声燃烧的幽火。
“谢唯慎。”
他听到,那人一字一顿唤出了他的名字,颤抖着声道:
“不要招惹我。”
这点伤,按理也不是什么大伤。
可谢琅愣是被他这气势给震得大脑麻木了。
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好,很好,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是吧。”
话音刚落,一块湿溻溻的浴巾,就隔空重重砸到了他脸上。
谢琅胸口起伏片刻,伸手把浴巾拿开,就见里面人已背对着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裹得蚕蛹一般,面朝里躺下了,肩膀以极小的弧度,轻轻颤抖着。
那擦拭了一半的乌发,还滴着水渍。
谢琅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灭了灯,躺下去,想强迫自己闭眼,却睡意全无,在躺了半刻之后,终是受不了,再度坐起,重新点亮灯,而后不由分说把里面人捞出来,用浴巾裹住那半湿的乌发,揉了下去。
卫瑾瑜挣脱不得,由他乱揉乱擦,再度张开齿,隔着衣料,用力咬在了他肩膀上。
谢琅铁塔般不为所动。
直到将那乌发上的水渍全部擦拭干净,心里那股郁气方纾解了些,把浴巾一丢,道:“湿着头发睡觉,我谢府,没这规矩。”
见肩上人没有反应。
谢琅终于忍不住皱眉:“你还没咬够……”
一句话说得毫无气势,因他感觉,有两道热流,淌进了他后颈领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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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灯火的车厢里,只有一袭素白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清晰可见。
谢琅紧接着感觉到,黑暗里,一根轻软的手指,慢慢伸到了他腰间,沾着蛊药一般,带起某种陌生的酥麻电流。下方那对漂亮乌眸里沉浸的波光,也轻轻漾动起来。
“世子,想改变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么?”
谢琅听到了脑中轰得一声响,紧接着,就感觉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
下方手指还在乱动,伴着更轻软的语调:“只做表面夫妻,世子是没有资格管我的。”
谢琅脑子已经混沌。
简直忘了自己是要进来干什么的。
直到孟祥在外小心翼翼询问是否需要点灯,谢琅方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陡然惊醒过来。
他揉了揉额,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同孟祥讨了火烛,将车厢内唯一一盏灯点亮,视线一掠,就见卫瑾瑜躺在榻上,正用一种出奇平静的眼神,看着狼狈的他。
谢琅不由捏紧拳。
“你很得意,是么?”
“卫氏派你这个么嫡孙过来,还真是物尽其用。”
卫瑾瑜没有在意他奚落讽刺之言,只状似不经意往他□□扫了眼,一扯嘴角,便撑臂起身,抚平袖口,靠坐到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这无声得逞的姿态,令谢琅愈发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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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谢琅先扎进浴房,冲了三大桶冷水澡,方冷着脸出来。
卫瑾瑜等他半天,见他终于出来,待李、顾两个女官指挥下人换了新的浴汤,才进去沐浴,等洗完,要出浴,却发现原本挂在衣架上的绸质寝袍不翼而飞。
紧接着,屏风后便响起一道幽冷声音。
“你不是最会引诱人么?”
“直接光着出来吧。”
“……”
卫瑾瑜咬唇,道:“把衣服给我。”
谢琅呵一声:“做梦。”
那语气里充斥着报复的快感。
甚至还无耻补了句:“想穿衣服,自己出去找人要去。”
然而他这般模样,如何出去找人。
卫瑾瑜听到谢琅离去的声音,环顾一圈,只找到一条搭在架子上的浴巾,在浴桶里枯坐片刻,明白这人今夜是铁了心要找他不痛快,再在浴桶里待下去,等水彻底凉了,他非得冻病不可,只能咬牙出来,用唯一的浴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
寝室里灯火通明,谢琅竟然没睡,支着一条腿,坐在小榻上翻兵书。
里面沉寂半天,才有细碎动静。
他好整以暇抬头,看到从屏风后出来的人,原本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等真看清了,却蓦得一怔。